(作者笔迹)
“连长!连长!”庆喜嘶哑的声带几近崩溃地颤抖着,他没命地撕开行军帐残破的门帘,一把甩掉机枪,跪倒在地,大口大口与炮灰争抢氧气。这样滚滚浓烟,他丝毫摸不清周遭情形,又谈何寻找连长?正犹豫,一枚炮弹恰落在帐外几十米处。顷刻间,冲击波夹杂着成百上千的金属破片汹涌袭来,庆喜来不及趴倒在地,便被裹挟着往前飞去。
帐篷瞬间轰塌。他侧身撞上一堆沙袋,终于滚落在地,五脏六腑翻出又吞回,鼻嗓间阵阵浓重血腥,一口咳出血来。万幸!还活着!他顺势舒了口气,侧头喘息,只见不远处一个斜靠的身影颇为熟悉。他定睛一看,便像强盗发现财宝似的猛扑上去:“连长!”
源被摇得半醒半昏,只觉头痛欲裂、两耳轰鸣,天昏地暗间,分不清是人间还是炼狱。“连长!醒过来吧!快醒过来!”庆喜把源晃得更厉害了。血肉模糊中,源终于辨出庆喜稚嫩的脸庞,猛然清醒过来, “主力部队走了多久?”
“十多分钟。”
远远不够!若敌人突破了我们,很快就能追上!源一把抓起庆喜的衣领将他扯近,顶着连天的炮火声咆哮,“我们还剩多少人?”
“不到三分之一。快顶不住了!副连长正带弟兄们往山洞里撤。”庆喜脸上布满了绝望。
“山洞?!那不是瓮中送死吗!”源怒吼着,只见庆喜的眼角骤然滑落两行清泪 。“怕死吗?”源松开他的衣领,双手扶起他瘦弱的肩膀。
“怕——”庆喜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不!宁死不当逃兵!连长,忠勇、奎岐他们在等你,带我们冲吧!”说着,泪光间闪烁着视死如归的坚毅。
“好兄弟!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源扶起庆喜,紧咬后牙,目光如炬。
来到洞口,副连长王波果然正招呼兄弟们撤退。几个战士刚准备往洞里缩,看到源,连人带枪瞬间凝固住了。王波也觉背后层起凉意,转身正瞥见源一脸震怒,虚得心肝直颤。
“是连长!连长还活着!”不赞同撤退的战士如见救星,纷纷从洞里走出。
“都给我听着!有种的,跟我冲!怕死的,跟这个怂人往那边撤,别往洞里送死!”话音刚落,只见忠勇、奎岐等股肱携大帮兄弟涌来:“连长,兄弟们就等你一句话呢!”
“我也不是怕死……留得青山在,不怕…”王波还想狡辩,只听“砰”的一声,即刻成了枪下鬼。奎岐此举吓住了剩下一帮懦夫,他们见状赶忙跟上大部队。
重回战场,源却发现敌人推进得十分缓慢。他示意身后部队隐蔽,自己在前方观察敌情。硝烟逐渐消散,他努力辨出了悬浮在空中一丝血染的赤色。仔细分别,那确是己方的战旗,而跪着撑起旗杆的背影——是炳琨!他还活着!
电光石火间,源猛然想起,自己晕倒在前线,醒来却在指挥所,为什么?没错,被炸晕前,他正和炳琨并肩作战,定是炳琨让人将晕倒的自己背回,而他则一直坚守阵地、死死抵住敌人的进攻。
那背影忽然一动,只见其左手缓缓升起,停滞在半空,开始左右摇摆。那是什么?招手?那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