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叼着信的兔子小姐
潜伏在沙漏中的翼
书写 歌诉——蹁跹在枯萎年岁下的翼
忘却了年月的日
那人无心之际捕捉到你
停歇在此地
天色将暮未暮时分的你
这大概是个有关光阴的谎言
不和谐乐章末页的休止符
浓墨褪尽后那只苍白的蝶
无声无息化作透明句点的蝶
自我欺瞒 原地打转
这样幼小 这样卑微
佝偻在弹丸立锥之地的蝶
不敢扭头张望 胆怯着瑟然着
伙同桌面那叠变了味发了黄的信纸
杜撰时间的干涸枯竭
那曾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滚滚长河
如此殷切而盛大
它看到过的
也无数次侧耳听过
在最高的山顶上人的呐喊
不知名的渴望的
热忱到如同刚打出来的铜钟般覆盖过整个苍穹的余音
你在找寻什么
我的蝶
哀戚着 盘桓不定着 畏畏缩缩着的蝶
它张开双翼 睁大了眼睛瞪着头顶那枚太阳
在反抗无意义的挣扎里 在挤压着越来越近的玻璃里
你在渴望太阳吗 还是——
在告诉我你对它的愤懑
世世不灭的灵魂
时日不可期的逃亡
你张嘴
声音尖细沙哑
缭绕在沙漏底部翻滚的沙砾
扑进你瞬息间翕合的口腔
你说你想看一看外面的天
摸一摸那颗东升西落的太阳
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永生不灭
自己却无法像他一样自由
哪怕都是定格
残忍地定格在无法更改的某处
也是那样地
那样——镇定地看着风起云舞 鲸浮鲸落
烟尘般渺茫的肉体
独自啼沥在空无一人的遗迹中 或沉或浮
明明
明明你与他一样
也曾见过
在墨色中封藏的历历过往
蚀刻般死命容纳下你扭曲面容
吞噬完你如水年华的过往
等候
无止尽的徒劳守望
直至双翼无光
它们也曾为你而振
也曾飞经蓝色大海另一头的遥远国度
在众生淡忘 月华不渡的沙海里封锁紧闭
妄念徒劳 所以你选择摒弃
连同躯干中渗透的热血
都在荒芜中冰冷
这一腔赤诚索性都丢下
丢进带不走也留不住的波涛里
他们总说临渊羡鱼
你目睹河 却未曾触碰过河水
——这河里没有鱼
什么是退而结网
你有好多好多的网
比蛛丝更细密更黏腻的网
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粘连在左右心房
连同整颗心
都几乎无法搏动
微弱得弥留般的盲目苟活
它放弃昙花般玲珑姝陨的幻想
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死命撞击玻璃
妄图有朝一日突破禁锢
痛觉拖拽着你的触角刮擦过四壁
屠戮 也并非屠戮 它杀死的只是你的希望
你只是跟你自己
恒久地做着令人耻笑的殊死顽战
你趴在层层叠叠的沙海里
任由着看不见的风卷起狂浪
万千尘雾纷纷扬扬落在你翼间 如瀑如羽
颅顶紧紧依着那冷硬光洁的弧
一遍一遍默数过分秒的离世
这是你所能给予最衷心的悼词
它自大 它卑微 它敬畏 也唾弃
它被时间关押在沙漏里
冥冥中被迫书写着 回忆着 目睹着 等候着
同它有关以及无关的每一个
——荏苒着
过也无留意的朝朝暮暮
它是一只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