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很久,在夏季到来的不彻底的每个夜里,我都在等待着一场雷暴,雨声的鼓点带来夏季植被被洗刷过后的绿意,也催发我诗意的诉说。
然而并没有。
连日的天晴都快要等到蝉鸣,我对夏季焦灼的等待仍遥远又不可知。
这不彻底,却真真能让人想起诗人的话语。
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
琥珀里的时间
微暗的光
一生都在半途而废
一生都在怀抱热望
忽然想要写写不彻底的夏天,有关于在无数脚步声中,半途而废却也真诚渴求过的季节。
不彻底的夏天是什么 ?
高中为了高考而奋发图强的每一个半热岁月
大学时因为考研留在学校与梧桐相伴的假期
还有青春热烈时爱慕却只能成为遗憾的少年
往前推移,每个人都曾拥有那么几个半夏季节,伴着轻薄的汗水味道,草草追赶理想与远方。
十七岁时候的五六月,是一罐刚打开的可乐,“嗤啦”一声拉开了整个年少光景。一年年,在操场日升日落 枯燥又新奇的每一天天里恍惚,上下课铃声还在耳畔响起,树影斑驳的小道有自行车驶过的痕迹,盼望的雨季总能冲洗春日午后的困倦,迎来即将抵达巅峰的节气。课桌上堆满了书籍,你翘首以盼的除了英语课上能播放的电影,就只有打完篮球站在饮水机旁用校服衣袖擦汗的少年。翻书声掩盖不了眉眼的羞怯,与同桌一言一语间青春溜走了日月。抬头是黑板模糊的字迹,仰望着未来的闪耀星辰;低头却是桌肚里偷藏的小说,杜拉斯笔下的法国少女让你期盼着无四季之分、狭长而又单调的热带。拼搏向来与结局无关,还未完整共渡炎夏,漫长也短暂的两日时辰,窗外初夏的雨声,夹杂着试卷翻页声,就已告别了欢声笑语的三年。
不能免俗地想起一个词,夏至未至。此刻这样的形容,抛开其他,显得那么恰如其分。
二十岁的五六月,与你拖着行李箱眼神中的懵懂与期盼无关。是久久压抑的荷尔蒙在年少末尾的爆发。梧桐树的颜色未曾浓重,飞扬的裙角与被风干的衣衫,漂染着属于大学的迷茫。在夏乏里抱着手机沉沉昏睡的人,在梦乡中寻找着明媚的未来。只有三四百米的操场,晃悠悠地走过了十几公里,正如你深思过后的决定,一步比一步坚定。也许还未能坚持做完一件事,未能读完多少书,那年对大学的憧憬已变换为今日的回望,考研、工作让明日不仅仅是休止符号。这四年的半夏太过急切,寥寥地在宿舍的热闹里告别,然而大部分的我们尚未配妥剑,转眼便江湖。
纵然十七岁与二十岁的我们,思考着毫不相关的事,却同样在循规蹈矩中,做着这个阶段最该做的事。从理想的追寻到生活的妥协,到这里,仓促的青春似乎已谢幕。几年后的我们,到底还要天南海北各自天涯。
好在,我们还未完全错过。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彼此用一腔热血笃信缘分带来的熟识不会远走,笃信它的成长承载的是我们年轻的岁月。
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给回忆加上自我参照的滤镜,好让这些年入喉的啤酒泡沫也能成为陈年佳酿,好让耍泼猴似的酒疯喊出浪漫主义的色彩。
单凭二十年辰光,我便已经历无数的一期一会。是烟雨朦胧中的西湖与江南雨巷,是春季特供腌笃鲜里丝丝入味的鲜咸,还有我经过的每个青石板,炊烟人家的人间滋味......爱过的、不曾爱过的一切一面之缘。
除此以外,倘若人生潦草地分为几个阶段,大约我们的相处仍能用上一期一会这个词。因我们的相遇是终将再见的穿堂风,彼此都是独一个,那么幸会、幸会。
如同此刻的花,这一生为它拾尘也就仅此一次。不要去想它的生命会延续几时,只要此刻的浇灌倾注心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