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妖(上)

“那时正是宵禁,天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与王四儿就在东市一带巡逻,那时候啊,入秋的雨下得那个冷呦,街道上也是不平整,有的积起的水洼那么深,我那靴子一个不留神儿就踩进了水坑里,这工部的人就知道拿钱偷懒儿,一条路这么多坑,多少个轮子得陷进去!”崔平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滴答滴答的成线滑落,就又想起了那些陈年旧事。

一旁的青年不耐烦道:“您这是又要讲当年入夜抓胡人细作的事儿了?崔大哥,当年也不是你抓到的人,上表升职可没您份儿啊!”

崔平拉了拉帽檐,又拍落了蓑衣上的雨水,啧啧道:“呵,那是郭守义他运气好,要是我早追上一步,那陪戎副尉一职说不定就是我的。”崔平说着,又抬头看看天道:“你说这老天爷也是欺负人啊,快交班了,雨也要停了。”

“那年秋雨可真冷啊,可这老天爷也就能为难我们这帮穷人不是,我们在外面受着冻,那平康坊内可是歌舞升平,指不定多少达官贵人那夜就又留在坊里玩乐了。我和王四儿听那音乐就羡慕得心痒痒啊,趴着墙头往里看过去,果然是灯火通明啊!王四儿那人也笨,扒着土胚墙还碰掉了一块石头,弄得声音大了,就惊动了坊内的狗。”崔平摇着头还叹息着脸上又忽变严肃:“那狗叫得欢儿实,我和王四儿又怕惊动了坊内的武侯,便赶快跳下了墙,可没等缓过神儿来,就被坊内武侯们的一嗓子给吓了个精神!”

天已慢慢放晴,东方也在渐渐泛白,崔平与那年轻人走了出去,他又道:“月山,你可见过妖怪?”崔平说着,脸上就露出了神秘的笑意:“我和王四儿听到那一声大喝,便惊得抬起了头,却见不远处的一土胚墙上站着一人。那人背着光看不清脸面,但一身长襦裙可分辨出那是个女人。坊内的武侯们还在大喊着问‘什么人!’我和王四儿都惊呆了,这个时候哪还有女人敢在外面瞎晃。墙内有火光照了过来,那女人就轻盈的由墙上跳了下来,也不知怎么的,火光一照,那女人身后竟有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关月山听得是一愣一愣,他看着崔平张大了的惊恐的眼,轻咽了下口水道:“你说那女人是妖?怎么可能,也许是那缎带飘了起来,被你看花了眼。”

崔平摇了摇头道:“我和王四儿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那女人跑到我们的街道,我们俩当然要抓,可是那女人跑得极快,跟着她跑了一会儿便寻不到人了,那时天可还下着雨呢,前面的地下水沟哗啦哗啦的留着水,王四儿打着灯笼往地下一照,你猜怎么着?我们追了一路,那地上除了我和王四儿的脚印外,还有一条小脚印!是动物爪子的印迹!”

崔平每每讲及此脸色都会泛白。他魔怔的喃喃道:“你说人怎么就不见了呢?咱长安城里真有妖怪啊!”

到了该交接的时候,关月山早已困得听不进任何鬼话,他只当是崔平又偷喝了几口酒神志不清,两人来到大门前,前面已聚集了一批百姓在等着报晓鼓敲响。

“诶,都退一退,退一退!”关月山不耐烦的向后驱赶着人群,武侯可都是不好惹,人们纷纷退后,可在人群中却挤出一个小姑娘,秀眉杏眼的,站在了前头,关月山冷着脸喝道:“往后退!”

姑娘好像没有听懂关月山的话,依旧是笑嘻嘻的握着手中的锦绣袋子。关月山见那姑娘不为所动,又想再厉言几句,可那姑娘又生得白嫩讨喜,他也是开不了口,便走上前低声道:“向后退一退。”

姑娘眨了眨眼,又用手指了指自己,在关月山点头过后,她才吐着舌头傻笑着向后退了退。关月山无奈,便不再管她。随着太极宫正门承天门楼上的第一声晨鼓,“咚咚”的鼓声也在各南北向大街的鼓楼上依次传出。远方的寺庙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晨钟声,和着这晨乐与第一缕朝霞,崔平提气大喊一声:“开门!”

“刷”的一声,所有的城门在这一刻打开,原本冷清的没有人烟的街道上瞬间聚满了来来往往的百姓,他们有的穿着粗布麻衣,有的环佩叮当鲜衣香车。一时间,随着第二波鼓声响起,街道上已经出现了各种小摊子。

聚在门前的人都走光了,关月山也该去换班了。小姑娘还是呆呆的站在门口左顾右盼,不知何去何从。

关月山也并未打算理会她,可那姑娘却拉住了关月山的衣角,略带羞涩的问道:“请问....长安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关月山挑了挑眉道:“外地人?”

小姑娘点了点头:“我叫宋子淑,初到长安,这里有什么地方好玩啊?”

关月山一听,便拍手道:“姑娘,问我,你可是问对人了,我们长安啊,有意思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是不是还没吃饭?”

宋子淑点了点头,关月山道:“来来来,早餐呢,就先在前面吃个卫大叔的蒸饼,喜欢吃肉吗?”

宋子淑摇摇头,关月山又道:“不喜欢吃肉?无所谓,什么馅的饼子都有,什么花生果仁啊,想吃糖饼还有红豆包那是应有尽有啊。”他说罢,便又用眼瞄了瞄宋子淑手中的钱袋问道:“你里面...钱带的够吗?”

“唔,也不知道现在用的什么钱,所以阿爹要我带了这个”宋子淑说着,就由袋子里拿出了个黄豆粒儿大小的金豆子。

关月山的眼睛都要瞪圆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一袋子都是这个?”

宋子淑点了点头,关月山长舒了一口气:“你还没找到住宿的地方吧?跟你说,这长安啊有三十八条主街,坊子呢就是数不胜数了,来长安最热闹的地方呢就是西市和东市了,一会儿我先带你去东市,东市里的东西可多,那里有酒楼,有食店,果子铺....”

关月山自顾自的说着一大堆,那姑娘没插上一句话,只是待他说完,眼里闪着光看着他道:“哇,你可真厉害,知道这么多。”

她说罢,又向前跑了几步,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长安真热闹!早晨的鼓声和开城门的景象就像变法术一样!”

关月山愣了愣,又笑得皎洁道:“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在东市西北向有个崇仁坊,里面有很多客栈,你可以在那里住下.....”

二人说着,关月山又看了看天色道:“先带你去住店吧。”说着,关月山便带着她到了崇仁坊内一家靠西的酒楼。

酒楼里的生意好像也不是太景气,因为位置问题,很少有客人来住店。店里的掌柜是一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他看到二人便欢喜道:“呦,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关月山悄声的与掌柜说了什么,掌柜便会心会意的拍醒了一旁还在偷懒打瞌睡的店小二:“天字一号房,一位。”

小二忽然惊醒,欢喜的拉着长调道:“天字一号房~客官,跟我来。”那宋子淑也是欢喜的跟在那店小二身后,掌柜的则是搓着手道:“呦,这是找了个新金主?”

关月山打着哈哈道:“那就是个小姑娘,不过外地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诶,我可是给你带来客人了,记得二八分账啊!”

还说着,宋子淑又与店小二下来了,关月山紧张道:“不合心意?”

宋子淑抬起了头,眼里竟因激动儿有了泪花:“虽然没太阳,屋里还有一股子味道,但我还没住过这么有趣的屋子呢。”

关月山用眼斜着一边讪笑的掌柜,那掌柜却道:“我们这还有小酒小菜,姑娘要不要试试?”

宋子淑点着头,又对关月山道:“大哥,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关月山则是摆了摆手:“不了,我还有别的事。”

掌柜怪笑道:“是去平康坊红袖楼找你的金主啊?”关月山瞪了那掌柜一眼,而宋子淑则是追问道:“大哥,等下还要去东市,你....”

关月山才想起这事儿来,这到口的肥羊肉怎可与那平康坊的相比....关月山安慰道:“这里离东市很近,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掌柜,明儿个你要是还在长安,我就带你去西市。”

宋子淑乖巧的点着头,一路将人送到门口,还不忘招手感谢道:“大哥,你人真好!”

关月山摇头笑着,摸了摸钱袋,刚店老板偷偷给了他一点分红,只要这宋子淑多住上几天,他就可以坐等着那银子一点一点的进入腰包。

正午的太阳正毒,关月山走入平康坊,街道上人烟稀少,这个时间,怕是整条花柳巷都是处于沉睡之中。他加快了脚步,拐入深巷,轻轻的拉开木门,见里面没人,便又是步履轻松的穿过后院,进了一座小红楼里,顺势就上了二楼。

他打着哈欠脱下了那套官服,只穿了件里衣坐在床上呆了呆,又觉口渴,便到桌前为自己到了杯水。

关月山迷糊的举杯一饮,却马上跳了起来,手中的杯子已经被他扔到了地上,舌头上又麻又烫的感觉让他困意全无。

他奇怪的看着那杯子,又用手帖在壶身上,才发觉出壶里面是热水。

“你今天回来得可有些晚。”那酥软的声音由身后传来,关月山只有无奈的笑着转过头,那女人穿着轻薄的纱衣披散着墨发躺在了他的床上。

女子微微侧了侧身,那滑软的纱衣也随着她的动作由肩滑至胸部,她那柔美的线条就在那服帖肌肤的纱衣下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这样的美人,任谁见了也都会丢掉半个魂儿,而关月山却坐在椅子上懊恼道:“你怎么总有办法进到我的房间?”

女子得意的扬扬头,又勾了勾手指,关月山走到床前坐下,她便顺势的卧入了他的怀中,眼波含着媚,语气又略带娇嗔道:“因为这红袖楼是我的地盘,每一个角落混进哪只老鼠我都一清二楚。”她说着又用玉臂勾住了关月山的脖子笑道:“你回来晚了。”

关月山勾起了唇角轻声道:“可你也还未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关月山已睡了一个时辰,门外已是莺莺燕燕一片,歌舞升平了。再看自己身边,只剩下了那一件红色的纱衣。

他晃了晃头,本还想再多睡一会儿,却又因隔壁的丝竹声太吵,就也穿戴好起了身。关月山刚打开门,天子妃就靠在了门口娇笑道:“呦,起来了?”

关月山暧昧的看着她,又转回身将床上的纱衣拿了来道:“正找你。”

天子妃扶了扶头上那八宝珠钗,又由袖中掏出了些碎银子道:“后院的小厨房给你留了烧鹅,今儿个生意好,又来了一批胡人商队,老娘可是没工夫招呼你了。”她说罢,便抽手拿去了那件纱衣,轻手一扬,就将那纱衣扔到了楼下。

楼下的醉汉们抬起头,看着那笑颜如花的天子妃,调笑道:“这可是奴奴的贴身纱衣?”

天子妃扬了扬手道:“是又怎样?”她话音方落,楼下那一个个衣冠楚楚的官人豪门便已是抢作一团了。

关月山冷眼的看着下面那些人的丑态,天子妃又回过头来问道:“怎么,生气了?”

关月山摇摇头,惋惜道:“早知他们这样宝贝,我该拿着那纱衣去当铺,说不定能换个几十两的银子。”

天子妃用那宽大的衣袖捂住了脸,笑得前仰后合,关月山却直接转身下了楼。

他来到后厨房,转悠一圈,找人拿荷叶打包了烧鹅就出了门。看着天色还早,就先去拜访了崔平。崔平只要休班就会在家喝个烂醉。关月山去了,崔平便与他就着烧鹅又喝了至今为止的不知道第多少顿酒。

崔平因醺酒再加当武侯当了二十年却无加官的消息,妻子早就跟人跑了。他天天骂着上天不公,骂着抢他功劳的郭守义,又拉着关月山讲着他那年遇妖的故事:“.....我跟你说...嗝,要是再让我看到...看到那妖,我定要...定要抓到它,到时加官进爵,看那臭女人....那郭守义老小子还看不看得起我!”

关月山劝崔平在家少喝点酒多睡会儿觉,省得总是出现幻觉。关月山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开始向东市赶去。

宋子淑又听到了鼓声。她跑下楼,问起掌柜,掌柜也是站在门口抻脖子朝外望着道:“你听这鼓声,击鼓三百下就是东市和西市开张的时候了。”

掌柜见自己店里也不会来什么客人了,便带着宋子淑去了东市。掌柜背着手走在前头,一一介绍道:“你看,这里有糕点铺,有茶楼,有绸缎衣帽肆.....”说到这儿,掌柜又转了转眼珠道:“姑娘要不要去换件衣裳?您这衣裳都过时了。”

宋子淑看看自己的衣服,憨笑着点点头道:“好啊!”掌柜也笑得慈爱,带着她到了一家衣帽肆,宋子淑在屋里看花了眼,最后才选中一套广袖鹅黄曳地百褶裙。

裁缝为宋子淑量好尺码,掌柜又道:“这衣服啊,两天后才会送到客栈,所以你得在客栈里住个两天。”

掌柜还窃笑着自己聪明,宋子淑便从钱袋里掏出两个小金珠子放到了掌柜手中道:“那辛苦掌柜啦!”

她说罢,便又是蹦跳着跑出了店,掌柜久未运动,跟在后面根本追不上她,而宋子淑轻盈的穿梭在人群中,几下子就没了身影。

关月山刚从赌场里出来,身上的钱还未到一刻钟就输了个精光。他懊恼的坐在门口正打算回去,就被人拍了肩。胖掌柜喘着粗气道:“你...你果然在这儿。”

胖掌柜脸涨得通红,整个人扶在了柱子上,关月山好笑的看着他道:“怎么?你也转性想来赌两把?”

胖掌柜摆手道:“去你的,那姑娘....那姑娘人不见了,就在东市,她初来乍到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关月山无所谓道:“那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回去的路,而且你可和我说好了,不能赖账啊。”

胖掌柜急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那姑娘身上那么多钱,万一被人骗了去,那可是便宜别人了.....”

还未待胖掌柜把话说完,关月山便道:“你那边,我这边分头找.....”

“你说的那边是哪边?”胖掌柜回过头,却找不见关月山了,只得又挤进人群,边嘟囔着这人不靠谱,边扯着嗓子寻着宋子淑。

关月山一想到宋子淑那袋金豆子,便是步伐更加紧急,生怕那兜子钱就这样便宜了他人。他太过着急,完全不顾脚下,一个不留神儿就撞到了人。

关月山身手本还不错,可架不住对方是一高大肥硕的异族人,那人留着金胡子,奇怪的看着被撞趴在地上的他,随手一提,就一把抓起了刚由前方跑过来的猫。

这人来人往的东市,怎会有猫...猪....孔雀?蛇!关月山赶忙起了身,一脚踢飞了向自己张起大口的花蛇。

前方空中还飞出了一批鸽子,他好奇的走入那被行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田一刀正拿着杀猪刀与一小姑娘对峙呢。

田一刀嗓门一直都很大,气急时还会挥舞起菜刀着实吓人,他是天香楼的大厨,可痞子混混都不敢去惹他,见了他也都是绕道走,生怕他指不定什么时候气不顺就从背后掏出个菜刀。

谁这么大胆子敢惹他呢?小姑娘明显有些害怕,缩着脖子听完田一刀的一通乱骂。田一刀止了声,那姑娘却忽然抬起了头,尖细的嗓子非要拔得很高的调调显然还破了音:“你杀生!身上戾气太重,折了许多的阳寿!”

“嘿,小丫头片子,偷偷放走我那么多菜,你还有理了?”田一刀说着,就举起了菜刀,在空中扬了几下,众人都闭了眼,可田一刀又瞪着眼儿道:“你....你谁家小姐?快找人给你领走,要不然我报官了!”

站在一旁的关月山发了话:“田师傅,别动怒,她是外地人,报什么官啊!”

关月山说着,就把两人拉入了酒楼,宋子淑的脸上还没有做错事的愧疚,嘟囔道:“那些动物都喊着‘救命’而且,我这是帮他啊,他死后会被送到地狱油炸烹饪的!”

田一刀听完,更是气急:“嘿!你这丫头!会不会说话?”

关月山做着和事老道:“算了,孩子还小,她也是耽误你做生意了,对不起啊!”他说罢,便要领着宋子淑离开。可田一刀却一刀拦在了两人面前冷声道:“孩子小?我当她年少不懂事,毁了我今天的生意也就算了,但我那些山珍海味你可需赔给我。”正说着,店小二就递来了算盘,田一刀啪啪的敲了几下,道:“不多,一百零二两。”

“你不去抢?你那点菜一百两?”关月山瞪圆了眼,田一刀却道:“我那飞走的孔雀是用来观赏的,当年也是花了五十两的!你说一百两,我好心,给你抹个零头,一百两就一百两吧。”

关月山一时无语,宋子淑却乖乖的递上了钱袋子:“给你,你看够不够....”关月山倒也不担心宋子淑没钱,可一低头,却发现那早晨还鼓鼓的袋子到了现在竟瘪下去了那么多。

田一刀嘟嘟囔囔的继续打着算盘,转眼间袋子里的豆子都见了底儿:“看你是个外地人,我就给你留两个豆子,咱也不能欺负外地人是不?”

宋子淑还开心的道谢:“日行一善,希望您到了下面,别被油炸!”

“嘿!”田一刀捂着心口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关月山把人拉出了店,问道:“你招人打劫了?怎么金豆子没得这么快?”

宋子淑摇了摇头道:“东街太好玩了,桂花糕...茶馆说书,唱小曲儿,对了!还有杂耍!还有还有那个金头发的人,像蛇一样,就钻进了那么大点儿的小箱子里!然后就不见了,你们这里的人好厉害啊,不会法术还会这么多东西。”

关月山看着她,自言自语道:“这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土豪啊?”他说罢,又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宋子淑翻了翻袋子,最后拿出两个金豆子惊喜道:“那位大叔还真给我留了两个豆子呢!”

关月山扶额,问道:“你在长安打算住多久?”

宋子淑想了想道:“过了八月十五就要回去了。”

关月山由她手中拿走了那两个金豆子道:“以你的挥霍量,绝对活不过一天,而且也是住不了客栈了。”他可是和老板讲好一天一个金豆子的。

宋子淑想想自己活不过一天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才开始担忧道:“那怎么办?”

关月山思索良久,最后神秘道:“赚钱。”

“.......”

宋子淑随着关月山来到一家有着黑旗子的店内,里面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屋内有好多的桌子可不是用来吃饭的也不是用来坐下喝茶听小曲儿的,而是十几、几十个人围在一起个喊着:“大”

“小!”

宋子淑好奇的凑过去,一络腮胡大汉赤膊着半身,头上冒着汗盯着那桌上一个小小的罐子。宋子淑问道:“这是什么?”

大汉哪有功夫回应她,只是嘴里默默念着:“小,小!”

她又走到另一桌,另一桌的人一直喊着:“单!单!”

“双!双!”

宋子淑走到一位老伯跟前,老伯紧盯着桌前的人在拿着尺子拨动一些棋子样的东西。她再回头寻着关月山,却见关月山已站在一桌前,也随着一些人喊着:“小!小!”

“嗨呀!”关月山深深地叹口气,一回头却见宋子淑好奇的站在自己的身后,他尴尬的摸摸头,道:“你那两棵珠子也没了。”

宋子淑歪歪头道:“不是在桌上?”

关月山道:“输给他们了。”

宋子淑问那是什么,关月山便道:“是赌大小,摇骰子的属于庄家,下注的为闲家,看到骰子上的点数没有?三颗骰子的总点数在四到十的为小,十一到十七的为大.....”关月山又细细讲来下注的规则,最后又叹气道:“就差那一点点。”

宋子淑望着赌桌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便仰脸道:“我也要玩。”

关月山与她讲着道理:“不行,没有赌注了。”

宋子淑拿下自己头上的那颗鸽子蛋大的珍珠宝钗问道:“这个算不算?”关月山想着一会儿可能输得很惨,便勉强道:“可以吧....”

宋子淑又撸起袖子,关月山惊呆了眼,她那细白的小胳膊上竟挂上了十来个玉镯子。关月山傻眼道:“哪儿来的?”

宋子淑将镯子都拿了下来:“买的啊,逛街看多宝斋里的东西挺好看的,就买啦!”

他终于知道那些金豆子都花在哪里了。

“大!”

“大!”

“唉!”与关月山想得一样,宋子淑根本就是个新手,哪能靠运气取胜呢?在她输得只剩一只玉镯子时,关月山亦然的要压小,可宋子淑却坚持要压大。

关月山警告道:“输了你就露宿街头,到时候我不会管你的!”

宋子淑点头道:“好!压大!”她话音方说罢,便拿起玉镯压了大。骰盅慢慢揭开一角,关月山装作事不关己,却也紧张的盯着那骰子。

“五五六,大!”

宋子淑笑得欢脱,剩下的几把,宋子淑如有神助,压大就是大,压小就是小,所有的赌客们也都跟着她,一本万利。

她这边玩得忘我,关月山却反而不住的提醒道:“见好就收,走!”

宋子淑依旧低头道:“还没玩够啊!”

待到太阳落山,街鼓声响起,关月山便强行的将人拉了出来。东市要关门了,关月山带着宋子淑走得匆匆,可宋子淑却总是不停的回头,又好奇道:“后面有好多人在跟着我们,你认识吗?”

关月山的心里是暗暗叫苦,遂又加快步伐,可还未出了东市,两人就被一帮人堵到了窄巷里。宋子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打劫了。

一群人将二人围到了角落,其中一个头头,身材壮硕一只手便拽着关月山的衣领将人拎了起来:“你们两个刚才玩得挺尽兴嘛,你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吗?”

关月山笑着答话道:“大哥,这是我小妹,初来乍到的不懂您这儿的规矩,要不然,我们把今天赢的钱都给你,我们只拿回本钱?”

那头头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冷笑道:“呵,把你们赢得钱给我们?给我们也抵不过今日我们赔的钱!”

他说罢,便一拳打到了关月山的脸上。

“大哥!大哥,我们把钱都给你,别打了!”宋子淑将手中的包袱交了出来,又紧张道:“都给你了,别打了!”

那人见宋子淑胆子小,又看了一眼关月山,威胁道:“就这些?”

宋子淑又把头上的珍珠钗拿了下来道:“还有这个,这是我叔叔送给我的....”还未待她将话说完,那头头便将那钗子夺了过来。

他放下了关月山,一摆手,身后的跟班们就退了下去。

关月山的脚落了地,才松了口气。他叫住了那头头:“你知道你打劫的是武侯吗?”

那头头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笑道:“那你可知你得罪了的赌坊是谁家开得?”他嗤笑的又瞥了关月山一眼,便转头离去。

鼓声再一次响起,关月山带着宋子淑离开了东市。太阳快隐没在远山中,宋子淑走在他的身边,关月山问道:“你还有钱吗?”

宋子淑老实的摇了摇头,关月山低声叹了口气:“真是欠你的”他说罢,又快步向前走去,宋子淑还呆愣在原地,他回过头道:“宵禁快到了,你先与我去平康坊。”
长安有妖(下)


故事刚开始.....就问你怕不怕,反正我挺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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