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四)

在里里的记忆里,有一个一样的夏天,一样的虞美人,她和苏苏曾在这里追逐,欢笑,倒挂在双杠上讲述着小女生如春日初生的小草版沾着晨露的小小心思。这其中有个小秘密是关于雨柯的,可是里里没告诉他。用相机拍下那些花儿,也站在花朵间拍照,苏苏的裙子是白色,整片红色的海洋中唯一的白色,如忍冬,纤细,芬芳。里里的裙子是红色,鲜艳欲滴的红,和花海一样的颜色。

“雨柯你看,我和苏苏是多么不同的女孩。

我们喜欢不同的颜色,白的纯净,红的热烈。

我们穿不同风格的衣服,纤巧的连衣裙,肥大的工装裤。

我们有迥异的性格,沉静内敛,明朗张扬。

可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听同样的歌,讲彼此才听得懂的话,我们可以抱在一起哭,可以面对面欢笑,可以听到花朵里小妖精的声音。

雨柯你看,我和苏苏又是多么相似的女孩。”

没有苏苏的日子,里里开始习惯雨柯的陪伴,有他在,里里的夏天不再冗长。

里里不再讲苏苏,所以和雨柯在一起时的角色发生了变换。里里变成了安静的倾听者。雨柯带来的那个她不曾触及的世界里有大片大片绚烂的色彩,像她爱的花儿那样华丽,不得不喜欢。被带进这样的世界里,不得不欢喜。欢喜到有时候会忘记苏苏,仿佛,不曾记起。

苏苏的白裙子因为那场大雨的原因开始泛出浅浅的黄色,飘摇在空中像只折翅的鸟,羽毛间盛着满满的哀伤。在里里眼里,它是一面旗,提醒着她的过错。

里里说:忘记苏苏,与我,是一种罪恶。

樱花已经过了繁华满枝的季节,里里站在树下,闭起眼睛问花里的妖精:是不是还记得苏苏,她去哪儿了?

没有声音,没有回答。樱花谢了。

整颗心里都充满了恐慌,仿佛被亲密的朋友排除在外。里里抓住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问他们是不是记得苏苏,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写着疑惑继而是厌恶,他们吐出“神经病”然后躲开。里里问妈妈,问雨柯,一遍一遍,没完没了,可是妈妈只是摇头,满眼哀伤。就连雨柯也不再相信了,他转过头,拒绝回答里里。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那个藏在虞美人花丛中的秘密,苏苏说过她喜欢了少年雨柯。雨柯,你是苏苏喜欢的男孩,你怎么能将她忘记?”

雨柯不说话。

“其实,雨柯你也是喜欢苏苏的对吗?她是那样美好的女孩。所以你才会愿意听我讲那些关于苏苏的故事,不是吗?”

雨柯转过身,掠过里里的身影看了看里里的妈妈,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般低下头来死死盯住里里的眼睛,他的表情郑重极了,里里有一瞬间的害怕,想逃,可是雨柯扳住了她的肩膀,他说:

“里里,不要再想苏苏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苏苏的,她只活在你的梦里,是你的大脑中衍生出的玩伴,她就是你自己,你就是苏苏。”

“我,就是苏苏?不可能的,雨柯你骗我!”

妈妈找出的旧相册被雨柯翻出“哗啦啦”的响声,在那一根细长素白的手指下,里里终于看到,两张虞美人连成海的照片里,穿红裙的女孩和穿白裙的女孩有着相同的面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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