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搜索对母亲最早的记忆,竟然有几个镜头同时闪出,我不知道哪个先哪个后,再细细甄别,没错,是在五岁的时候,确切的说是三周岁多吧。
那年夏天,天气闷热。夜里,我只知道在迷迷糊糊之中被母亲抱起来,她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着蚊帚驱赶蚊子。我在一阵摇晃中醒来,发现自己在母亲怀里。问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天亮了吗?”母亲摸摸我的头,言道:“傻孩子,才半夜,离天亮还早哩,快点睡。”
母亲没回答我她什么时候回来,其实连她早上什么时候出门我也不知道。只要是晴天,我就很难见到母亲,只有在雨天的时候,我才能看到母亲。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天天下雨,这样母亲就不用早出晚归,可以陪陪我。
等到上小学的时候,我才知道母亲一个人要耕种五亩左右的田地,而且农活少了还要打点零工。那时,父亲在异地上班,三四个月才能回来一趟,在家也是两三天又匆匆地走了。田地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在操办,实在忙不过来时她才请邻居帮忙。不过,她从来不让人家白帮忙,总是帮回人家,用她的话说:有忙互帮,这才叫帮忙。
小时候,多是奶奶带我,对奶奶的印象胜于母亲。我常常抱怨母亲不带我,母亲总是苦笑着说:“孩子,有奶奶疼你就好了!你可别不懂事。”
读初中的时候,我住在学校,母亲依旧很忙,周末回去的时候,我常常提饭到田间去,看她忙得连头都没空抬起来,我呆呆站了一会儿失望地走了。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她爱自己手中的活儿,甚至胜过爱自己的孩子。
初三毕业的那年暑假,我开始帮母亲干农活,虽然以前也帮忙过,但那种帮忙是自己高兴就来,不高兴就回。那天,帮母亲挑粪去田间,晚上临睡前一看肩膀又红又肿,母亲看到了赶紧拿块热毛巾帮我敷,指责我不行还逞能。
那一刻,我才知道母亲肩上挑的担有多重,她从没喊过累,一直在默默的扛着,从春天挑到冬天,又从冬天挑到春天。肩上的扁担换了一根又一根,她的身材也变得越来越瘦小了。
高中的时候,我周末一回来就跑到田间去找母亲,因为她总有干不完的活。我从母亲那儿学会了田间的所有活儿,但做得却总比母亲差。就拿犁地来说,母亲很少去吆喝前面的牛儿快点走,也很少去拉牛绳调控牛的走向,犁出来的田垄总是那么笔直。
母亲,总有忙不完的活儿,直到现在也一样。去年,她从老家搬来与我同住,她冒着迷路的风险,在我住的小区周边逛了几天,终于发现了一块新大陆——几里远有一块还未开发的荒地,确切地说是一块地产商尚未动工的土地。于是,母亲与小区里几位闲不住的大妈们扛着锄头开垦种菜去。看到母亲一日里会往菜园跑几趟,我调侃到:别人做菜园是当做一种娱乐,您倒好,当成职业了。母亲不假思索地回我:种地本来就是我的职业。
一天,闲着没事,我散步到母亲开垦的菜园,看完才知道,那菜园的泥土都是从四周一畚箕一畚箕挑来,而且浇菜的水也是从几百米远的一条人工小溪里挑过来。我断然反对母亲再去栽种,拗不过我的抗议,母亲只好答应我这一季种完了就不种了。但这种答应都是权宜之计,她还是趁我上班的时候再去,我是“管不住”母亲的,只好吩咐她种少点。
今年年初,那块地终于开发了,母亲失落了好一阵子,我们餐桌上的颜色也单调了许多,母亲也终于决定回老家。她说:还是老家宽敞,城里虽然地方大,可一把锄头都没地放。
还好,离老家不远,坐车只要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母亲时常在周末的时候带着她亲手釆摘的蔬菜来看我们,总是吩咐我和爱人哪个先吃,哪个可以迟点吃。
母亲,她爱自己的孩子,但她从不轻易说出口,像大地一样默默无闻地爱着长在身上的庄稼,用尽全身的力量让它们拼命生长,让它们硕果累累。而她从不抱怨收割走的庄稼给她留下了什么。
那天,我又扛起锄头,带着孩子去田间帮忙,母亲见到我们来了先是有点意外,可我看得出她心里乐开了花,连女儿锄了好几棵菜苗她都不说,还夸奖孙女是干农活的小能手。想要知道母亲的爱有多深,只有自己扛起锄头与母亲田间劳动时才能晓得,晓得这份爱的深沉与厚重。
母亲,节日快乐!儿子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