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学长的毕业酒会上,时隔一年,我第一次见到我过去社团的老社长。
他比以前瘦了很多,梳着个背头,虽然看上去很精神,眼神里却有难掩的疲惫。
老社长和我们关系都很好,当年的国学社是他一手创办,在一个工科学校拉扯起这样一个社团,不得不说他很厉害。我们轮番敬酒,其实没喝几杯,他就有点醉意了,我没记错的话他酒量是很好的,但酒量这个东西,真的和心情有很大关系。
渐渐的,话匣子打开了,他开始给我们“传授”这一年来的人生经验:“在学校混得再好,到了社会上,都是虚的,一没有钱,二没有人脉,再有本事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不管到哪都有比你优秀很多,还比你努力很多的入。
"不知怎的,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气氛很诡异的安静下来,都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杯子里的酒。本该是酒会主角的学长,大概是想转移下一话题,冲着老社长问了句“怎么没把对象起带来啊?
果然就有人跟着起哄:“对呀,听说社长和嫂子一起在北京工作,真是羡慕你啊,你们两在一起那么久感情一直都很好,这是要结婚的节奏啊。”
结果,这次轮到他不说话了。
02
“分了”
他面无表情,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两个字结果好好的一个酒会,气氛怪异的转折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那个学长干咳两声打破了寂静,半开玩笑的说:“分了好,分了好,单身万岁!
人类对于感情这件事有矛盾的执着,独身时渴望恋爱的甜蜜温暖,恋爱时又忆起单身的自由洒脱。人们往往想要两者兼得,最后都是被夹在中间苦苦煎熬。
酒会结束,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我们几个还保持清醒的就担起了拖尸的重任,好在深夜的风很凉冽,社长哇哇大吐了几次之后也清醒了不少“你说最后为什么成了这样啊?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我以为我们一定会结婚的。他几乎是带着哭腔,突然和我说。
我好像突然明白,他消瘦的身形和疲惫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七年都走过来了,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分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扶着他瘫坐到路灯下,听半醉不醒的他说起个浪漫又悲怆的故事。“我记忆中听说过的那些片段,和他说的每一个字缝合起来,一个爱情长跑的漫长画卷逐渐展现在我眼前。
O3
2011年,这一年发生过最大的事,莫过于天宫一号的成功发射,中间夹杂着利比亚战争和甬温线动车事故两道触目的伤痕。
但对于社长来说,这一年只发生过一件事,也是唯一的一件大事。
他遇见了清子。
和考上重点高中的激动兴奋不同,他说他看到清子的那一刻,就感觉灵魂里有严酥麻麻的东西散发出来,这种东西拉扯着他忍不住的要向清子靠近。
喜欢这种东西,真的只需要一眼就够了,一眼就认定的人,才能与自己心跳合拍
而所谓的日久生情,是把两颗心搓磨到都契合彼此的裂痕纹路,那种痛只经历过一次,就会让你麻木到再也不想触碰下一段感情。
我向来认为,爱情里使点小心机小手段,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橘生淮南》里洛枳精心策划的和盛淮南的每一次偶遇每一次擦肩,这并不可耻,反而很可爱
而在爱情面前,男生和女生一般无二,会为你耍些心机使些手段的男生,说明他是足够认真的。
社长费了不少心思才打听到清子的信息,得知她要加入文学社之后越发肯定自己的直觉准确,想象着以后他和清子能从张爱玲聊到三毛,从梭罗谈到拜伦,好像古今中外的作家诗人都是他们的媒人。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互相认识,是在文学社的一次“以文会友"的聚会上,参与者要求带着自己的作品让大家互相传阅,最后选出散文诗歌小说几个领域最好的作品社长的短诗和清子的微小说分别脱颖而出,而好像命中注定似的,最后的环节是他们两交换作品,并且选段朗诵出来,清子一开口脸就红到了耳根:“当我遇见你,野百合盛开在山坳,画眉鸟在林间歌唱。。。。。
社长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笑盈盈的看着清子,从那以后,他就被清子记恨上了竟然敢害自己当众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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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告诉我,最后那个环节,是他求文学社的学长临时增加的,为此他要帮学长打扫个月的教室
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终于有了正大光明接触清子的理由。虽然一开始都是他找清子尬聊,但慢慢的清子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也会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搭话,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他终于决定向清子表白。
“你知道‘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这句诗吗?“
“知道,席慕容的《无怨的青春》我喜欢她也喜欢这首诗”
“那你给我背一下这段诗的开头呗,我记不太清了”
果然,心思单纯的清子根本没察觉到这又是大灰狼的一个圈套。
在年青的时候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她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
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 那麽
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暇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
也要好好地说一声再见
也要在心里存著感谢
感谢她给了你一份记意
背到这里,清子看着社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的光像是要把她吸摄进去,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氛。
长大了之後 你才会知道
在蓦然回首的一刹那
没有怨恨的青春 才会了无遗憾
如山岗上那静静的晚月
社长接着清子的余音背完了剩下的部分,然后一把牵起清子的手:“我不想我的青春留下遗憾,清子,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说着说着,社长眼里笑出了泪花,他说那一刻应该是他前半生最勇敢的时候,没有之他们在一起了,原来清子也是喜欢他的,喜欢他的文采,喜欢他的勇敢幽默,喜欢他喜欢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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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中到大学,他们感情一直很好,虽然也会有争吵,但从来都是没一会就被抛到脑后,
因为他们始终记得他们的媒人说过的那句话“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真的好酸好甜好矫情,原来文化人的爱情是这个样子的'',我不客气的嘲笑着他,心里其实羡慕的不行。因为现在这个社会,很多人面对感情都是差不多就行,两个人在一起也是能凑合就凑合,真正能有灵魂上共鸣的情侣太少了。
社长说,其实他们第一次产生重大分歧是在毕业前的那段时间。清子想回老家南方发展,而社长觉得北京机会更多,两个年轻人应该趁年轻拼一下。
最后清子被他说服,同意和他去北京,但也给了他一个期限,如果一年以后两人工作都没什么起色必须回南方老家。
但没想到,这颗分歧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长成参天大树,最后横亘在两个人中间。
从租房子开始就什么都不顺,清子不想和其他人合租,而社长觉得租个一室一厅的不太划算,在北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什么都得算得细点。
清子入职的第三个月,矛盾爆发了,那天她被老板挑刺弄的很烦躁,下班的时候回到租房的地方,一进门就看到客厅被另一对小情侣弄得乱七八糟。
她还是忍着心里的火,把客厅收拾好,然后一头倒在了床上。
社长加班拖了点时间,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已经睡着的清子,忍不住偷亲了她一下,然后清子就醒了,他没想到清子一开口就是“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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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没说那天晚上他和清子谈了什么。
但我大概能猜到,年轻人的感情纯粹又很柔软,最难熬的时候就是刚从学校进入社会的那段时间。矛盾慢慢积累,最后集中爆发,比如清子一开始就不太想待在这种拥挤的环境中,她留下来是为了感情,但最后,现实又不留情面地击碎了她依赖的感情。
还是那句俗套的话,爱情不是面包,更像是止渴的鸩酒。
清子还是回到了南方老家,社长依旧在北京的地铁上进进出出。
我很困惑,年轻人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是只有爱就可以安然度日,还是最终都要面对生活的敲打。
那些坚持时间更长的情侣,那些异地十年最后共同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我实在没有办法不佩服他们的毅力和坚固的感情。
第二天社长酒醒之后,我送他去了火车站,临走的时候他和我说:“我最后,还是留下了遗憾。”我没来得及告诉他,所有的遗憾悔恨,都是青春必然包含的部分,这些组成了我们有血有肉、有汗水有泪水、有哭泣有欢笑的青春。
就如同山岗上那轮明月,亦有阴晴圆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