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何时始,油库里来了两只狗,一只小黄,一只小黑,都瘦瘦小小的,流浪狗,毛且脏且乱,偶有人靠近,便“汪汪”两声,眼神里怯怯的。
职工食堂里有的是剩饭剩菜,于是便有人将一些吃不完的饭菜倒去喂狗,起初,它们都怯生生的,等倒饭菜的人走远了才敢过去吃。时间一长,它们识出了大家并没有坏心思,有人来喂食时,欢喜雀跃,摇着尾巴,争抢着吃,如同向着主人撒欢儿。
渐渐地,给它们喂食的地方似乎大家都默认且固定了,在办公楼东侧的平地上,经常有米饭有面条,有肉类有骨头,搁在一个大瓷盆里。后来因为迎接检查,便将喂食地点换到了菜园旁边的空地间。
如此,它们便在这里安了家,某一天,又多了一只小黄狗的加入,三只狗,且欢且喜。
白天,它们大大方方地在这前坪后园里溜达、嬉戏,或是窝在水泥地上懒懒地晒太阳,夜里,在废弃的篮球架下、在花坛的草坪上、在值班人员的车底间隙中,或者在楼梯间的某个角落里,匐窝入睡。
这般日子想必是悠闲快活的罢。
春去秋来,这几只狗渐渐地都精壮了,毛色也光亮了,有一只小黄的肚子还隆起来了,变成了大黄,有了小狗宝宝,连走路的样子都重重的,喂食的人便会对它格外照顾些,单独挑出几块肉喂它。没过多久,大黄产下了四只小狗,一只小黄,一只小黑,还有两只小花,毛茸茸、肥嘟嘟的,在秋日阳光中的篮球架下,跟着大黄妈妈晒太阳,像几只不标准的毛球,可爱极了。有时候它们也会打架,弱一点的小花会被打翻在地,四只脚朝上凌乱抖着,嘴里发出“en en”的声音,像是在跟狗妈妈诉着委屈。
深冬来临的时候,似毛球的小狗们也长开了,三大四中七只狗,在这小小的库区里,队伍甚为壮观。
这座南方城市的冬是凌厉的,细碎的雨夹着雪,和着凛冽的风,在这江畔的空旷处,话说零度的体感相比于北方的干冷之零下十度也不为过。这般的冷让狗狗们无处藏身,夜里,它们爬上了办公楼的楼梯,在楼道的拐角处,或是上到二楼,寻一隅躲避风雨处,蜷缩依偎着相互取暖。第二天清晨,留下满地稀稀拉拉干硬的狗粪和几滩清浅黄的尿液。搞卫生的大姐对此恨得牙痒痒,操着拖把、扫把赶着它们到了楼外。终于,外边的冻和这里的人们一向对于它们的亲善,让它们白天也敢蹿上了楼,但流浪狗毕竟是流浪狗,随意留下的粪便和尿液还是惹恼了曾经亲善的人们,驱赶、追打便成了家常便饭。
又过了一阵子,年轻的狗崽们一只一只都不见了,只是,偶有听见大黄狗“呜咽 呜咽”的凄切声。
听说,狗崽们都成了一锅一锅的狗肉火锅。
你说,明年开春,大黄狗还会愿意再下一窝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