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兄弟
献给永远的开心果弗雷德与乔治
by 金加隆
问：什么东西一开始用八条腿走路，后来用四条腿走路，然后在接下来的整个余生都只能用两条腿走路？答：韦斯莱双胞胎。对于乔治来说，每一面镜子都是厄里斯魔镜。
——题记
1
乔治站在镜子前。
镜子中映出一个面色苍白的红发青年，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疲惫的苦笑。很难想象那个与他一同度过十九载春秋的人突然不在了——他们真的应该庆幸，他们在出生之前曾经那么紧密地拥抱连接整整10个月，在尚未看到这世界、尚未拥有任何东西的时候便能拥有彼此，也只有彼此。我始终有你陪伴，这才是最大的幸运。
“弗雷德弗雷德弗雷德……”乔治用双手遮住脸，滚烫的泪水猝然滑落，他不愿想起，那个永远离去的人。没有了身边那个和他有着同样面容的人，他一下子感到自己的生活中缺失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部分——他们曾经是那样默契，甚至都已成为了一体，而现在，孤独总是如影随形。
乔治想起，在他们逃出霍格沃茨后，弗雷德曾经无比惆怅地说：“哎呀，现在妈妈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们了。等咱们有了钱，一定要给全家人买新衣服，还要买一栋大房子送给妈妈。”乔治曾经无比期待地向往着将来的某一天，他和弗雷德大笑着回到家，欢呼着对家人说：“赚钱养家的儿子们回来喽！”但弗雷德，你为什么突然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说好的要一起活到九十岁呢？弗雷德，你不守信用。
乔治又想起，在弗雷德死后的那个圣诞节，他的母亲一直不情愿给芙蓉织一件韦斯莱家的毛衣——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芙蓉，而是因为她不愿意织一件带有字母“F”的毛衣却不是给自己的儿子。
然后乔治抬起脸面对着镜子。
“生日快乐，弗雷德。”
他们今天都是二十岁。
2
他做梦。
乔治在睡梦中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那个时候，那个弗雷德永远离去的时候。
“Are you okay, Freddie？”
“Yeah,I'm fine.”弗雷德眼带笑意。
“Me too.”乔治用肘部轻轻碰碰弗雷德的肩。
“你在开玩笑，珀西！”
“你真是在开玩笑，珀西……我好像很久没听你开玩笑了，自从你——”
然后乔治看着他在一片废墟中倒下，脸上凝固着最后的笑容。
看着最后一捧土被撒上黑色的棺木，乔治只觉内心如极夜降临般寂灭。棺木中的人脸上挂着几乎从未有过的安详的微笑，静静地躺在那里，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弗雷德，你这次可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弗雷德，我知道你只是睡着了，快醒醒。”
“弗雷德，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乔治记得弗雷德的脸上几乎永远挂着大大的、张扬的笑容，如同夏日的太阳一般永不衰败——这是他自己对着镜子尝试了无数遍也无法模仿出来的。“弗雷德，在失去你后，我想活成另一个你，但就光是这一点我都无法做到。我是不是很没用？现在你可以看我的笑话了吧……”乔治只觉得眼睛很疼，但是却无法流泪。因为如果他流泪了，就代表他已经承认了弗雷德的死亡。
落葬前，乔治将笑话商店所有未完成的半成品都放了进去。“两个人研究的东西，总是应该一起完成，不是吗。”
然后比尔拍拍乔治的肩，将一张照片放进了他的手中。“留着做纪念吧。”
照片中，弗雷德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在火红色头发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耀眼。看着照片中的人对着他俏皮地眨眼，乔治只感到内心更加落寞。照片中保留着人物过去的性格与记忆，但也只是记忆而已。死去的人永远都无法复生。至于鬼魂的问题，乔治相信以弗雷德的性格，他会一直走下去。
他们曾经都不很喜欢照相，因为他们认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拿来挥霍，用不着借助照片来留住回忆。而现在，他所能看到、所能拥有的，也只有他的照片而已。
死去的，和被留下来的，究竟谁更可悲。
3
空旷的走廊中回荡着孤单的脚步声。
乔治恐怕永远都无法预见，自己再一次回到霍格沃茨，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带着这样的目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在空荡荡的废弃教室中央，乔治果然看到了他一直期待着的那个东西，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厄里斯魔镜。
乔治还记得，他和弗雷德在六年级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厄里斯魔镜并想办法弄清楚了它的用途，当时他们都从镜子中看到自己成年后与兄弟一起开了一家笑话商店。而现在，乔治非常确信自己将会在镜子中看到什么。
“我映出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内心的渴望。”乔治用手轻轻抚摸着镜子边缘的铭文，静静地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古老木材的温暖触感。
然后他终于抬起脸面对着镜子。但他只看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镜子前。
乔治心头拢上一阵失望，骂骂咧咧地走开了。但在下一秒，他的脚步蓦然停留——因为他注意到，镜子中红发青年的耳朵是完整的，脸上挂着熟悉的、调皮的笑容。
乔治情不自禁地在镜子前跪下，将手抚上镜中人的脸。
“弗雷德……”
“嗨，乔治。”弗雷德的脸上依然挂着如往日般灿烂的微笑，神采飞扬的样子仿佛就像以前一样要去参加一场伟大的冒险。只是此刻，这笑容却令乔治的内心如针扎般疼痛。
“我不准备开笑话商店了。”
“为什么？”
“已经没有意义了。”
然后他们都低下头。
终于，乔治开口：“弗雷德，你在那边也要开一家笑话商店。”然后他将身体贴上冰冷的镜面，用自己的脊背靠着镜中的弗雷德。“不用担心，我不久以后就会去陪你了。”
“别这样乔治。”弗雷德看着颓废的弟弟，脸上露出了鲜有的担忧的神色，他将手伸向镜面，“There are always something worth living.”
“放心吧弗雷德，我认为我在很久以后才会去你那边。”过了许久，乔治才闷声答道。“别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我们在一起会非常愉快的，不是吗乔治。”弗雷德安慰地“拍拍”乔治的肩。
“等我去见了你之后，你可别认不出我来。”
“放心，我不会的。我会一直等着你，然后我们一直走下去。”
然后乔治无法自拔地沉浸在与自家兄弟的对话中，直到被他的家人和朋友们发现，被咒语击中昏倒在自家的床上。看着在床上沉睡的儿子，韦斯莱夫人红了眼眶——在被子的包裹下，乔治瘦得几乎像一道阴影。“他需要休息。他不能再沉溺于过去了，他需要向前看。这样对谁都好。” 比尔沙哑的嗓音响起，他的脸上有泪痕划过。
远处的山坡上红日西沉。没有人会歌颂这样的夕阳，因为它所蕴含的悲伤掩过了所有的暖色与柔和。
4
乔治突然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眼前那一簇火红色的头发上。他的手下意识地向左耳摸去——它是完整的。乔治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熟悉的人正在安静地沉睡。他只感到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沉重的包袱忽然被卸下了。
“弗雷德？”
“怎么了乔治？”
“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乔治的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他背过身去，掩饰住眼角的泪光。
弗雷德转过脸，他水蓝色的眼眸中闪动着令乔治动容的愉悦的神采。“快睡吧乔治，明天可是咱们的二十岁生日呢。”
“嗯。”乔治借着月光瞥了一眼日历。一九九八年三月三十一日。
第二天早晨，乔治睁开眼。
“I wish it was not a dream and that was just a dream...”
然后他的目光对上那张熟悉的脸。弗雷德的脸上展露微笑，晨曦将他火红色的头发染上一抹金色。
“生日快乐，乔治。”
“生日快乐，弗雷德。
—————【END】—————
2016.8.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