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向往成为一个坏孩子的?
太乖了,我那时候真的是太乖了。学校里是班长,后来又当了中队长,兼着学委或者宣委。家里是对爸妈唯命是从的,没有手机,不打游戏——一两个月玩一会儿电脑绝对是要申请的。每天也不怎么看电视。好好写作业,团结同学,各个方面要得优秀,亲戚家口中的“别人家孩子”。然而这什么用也没有。
百艺不精,成绩不尖,无一竞赛或是文艺的成就,也无一体育竞技上的优势。甚至连外貌也并非出众,乃至比平庸更为平庸,只得泛泛挂着好学生的称谓。而所谓好学生称谓不过是“她听话”或者是“她特别懂事”。
然而“好学生”也曾一度羡慕着“坏学生”。他们敢于上课接下茬,敢于挑战惯性思维,敢于当面对老师的不是提出异议,敢于说他们想说的,敢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敢于挣脱家长的束缚......
他们敢做太多我不敢做的,而他们却未必不够聪明。
我是班长,而要管理他们。一面说着要遵守纪律,却又何其向往那种潇洒。我悄悄学着偷看电视偷玩电脑,在书上的插图上画小人和连环画,和男生们追跑打闹,登梯爬高,学说着大家谁都不明白意味但是自己听上去很酷的脏话。
我的身份,我的经历,和我的性格告诉我这不是一个“好孩子”应该有的行为,我害怕被批评,因为我几乎从来没有被批评。我无法想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说是“不好”的感觉。死要面子而不肯低头的脾气让我生生在外人面前又撑起来完美而乖巧的文静好学生形象。于是日子久了,便有了一个里面的我。
我从小也是个获胜欲很强的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能够忍受平淡无奇的庸众。
我也是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受的挫多了,见的人杂了,遇的事多了,我的心变了。
我也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啊。或许是人的必经中路,或许只是我误入歧途。
悔不该如此,但又无所适从。我躲在害怕的阴影里,小心翼翼试探着别人的心思。我的力量有限,是的,我的确不是能力出众的人——这与小时候家长老师的吹捧是不符合的。我的意识里,总还会隐隐约约记着我应该是一个“听话懂事学习好”的孩子。可惜我现在既不是一个这样的孩子,也不纯是我曾经认为很酷很潇洒的那样。我不知道如何去做,因为我无论做什么事好像都不能像曾经那样全力以赴。——有时认为自己大概是全力以赴,但结果却又不尽如人意,我就再度悄悄麻醉自己:“不要总寄希望于自己。”久而久之,当我真的不再寄希望于自己的时候,我就真的变了。
不甘?曾经我以为会有的。
但是被人甩下成为习惯之后,我就真的放下了不甘。
即使不甘,于我又如何呢?太阳依然从东边升起来,从西边落下去,我不会因此活得更好,而只会因此感到更加压抑。
人说,人比人得死。人又说,人得有个比较。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妙的生物。好的让他们说了,坏的也让他们说了。那他们自己听那个呢?不知道听天由命。天让你成为什么样性格的人,你就会变成什么样性格的人。人以为人自己能改变自己的性格吗?我倒是觉得难。但是人拥有宇宙中最强的控制力,如果不能做到改变,那么至少应该努力去改变。就好比宁愿放下不甘,高傲的自尊也会教唆你拾起来,掸掉灰尘的时候,它依然能发出光来。
但幸运的是有人天生拥有会教唆自己在挫败之后不要丢下“不甘”的性格,哪怕这个过程是纠结的、曲折的、颓败的。所以这类的不会一直消沉下去,不会一直低垂着头。他们的高傲不叫高傲,另一个名字唤作“斗志”。
幸好,我既不是第一类人,又不是后一类人。我恰恰介于两者之间。掸去灰尘的不甘蜕变成斗志,终究会昂起头,向着自己未知的前方走去。
没有谁每一次都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但是如果在最后一次摔倒之后选择了妥协。那你就真的是每一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所以,我是否要好好想想。我该怎样前行,我又该想哪前行。
的确,我并不是个十分优秀的人,但是我可以尽力让自己优秀。“坏孩子”的一面和“好孩子”的另一面,总不是都十全十美的。
趁着我的斗志尚未消磨殆尽,趁着我还愿意在跌倒以后爬起来,趁着我还年轻,又何苦于别人的眼光。
走自己的路,让自己更光彩吧。至于别人,但求他们也不要放弃。人生路还长,总有人是要给你激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