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我的冤情才水落石出

那天,我回家时,碰巧乘坐了我们村小兰老公开的大巴车。小兰在车上售票,小兰和我是小学同学,因后来她辍学在家,我们便再也没见过。这次偶然的碰面,让我和小兰都觉得非常亲热,所以畅所欲言地聊了起来。

我们聊家乡发生的事,聊自己的际遇,聊我们上学那会儿的趣事。小兰给我说,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当她再次返回我们村五保户金爷家的时候。金爷正破口大骂着我,原来就在前不久,金爷煮的一盆狗肉不翼而飞。狗肉丢的时候,金爷正在午睡。

图片发自简书App


金爷百分百肯定狗肉是被我偷了,因为他睡觉前还见过我在他家附近玩。小兰说她当时就在心里乐呵!因为狗肉是她伙同别的小孩一起拿走的。小兰说得怡然自得,毕竟那是遥远年代发生的故事了。可是,我听后心里还是微波粼粼的。

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的。那年,我才十岁左右,距今也有三十年了,我记得,当时金爷气势汹汹地跑到我们家质问他的狗肉去哪儿了。还在我家的锅盆碗里到处找,弄的我妈莫名其妙,最后他硬是说我偷了他家的狗肉。害得我妈狠揍了我一顿,从此后,我心里结了一个疙瘩,对金爷的恨意在很长时间里不得释然。可是,我真不知道金爷的狗肉去哪儿了?莫不是金爷杀鸡儆猴?

金爷是我们村一个孤僻的五保户,他的嗜好是杀狗。村里谁家的狗上了年纪,都会被送到他家,因此,他家里从不缺的便是狗肉。除此之外,他的另一个爱好是,将院子周围的废地都开垦起来,然后种满瓜果和向日葵。

那时候,我们村里物质非常匮乏,再说了,大人们一年四季都在忙碌着,没有谁有金爷的闲情逸致。所以金爷的那些瓜果是非常稀奇的,因此,他家成了招蜂引蝶的盛园。每到他的向日葵熟了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小孩前去一睹它们的芳容。看是假,其实是巴望着金爷能给个赏赐。金爷偶尔也会大发善心,给前去的小孩给点。

可是,孩子们是有欲望和贪心的。指望不上金爷给的,只好去偷。于是,小孩们两三个一伙的,猫着腰偷偷溜进金爷家,藏在小沟壑边,趁金爷不注意的时候下手。他们往往满载而归。我们家当时就在离金爷家不远处,所以,我看的比较清楚。有时候也会看见金爷弄得鸡飞狗跳地驱赶前去的孩子们。

久而久之,金爷对村里的孩子们有了成见。孩子们呢?也有了对策,专挑金爷不在或是睡觉的时候再去。那时候的我,胆子非常小,虽然经常到金爷家转悠,但从来不敢下手。即便这样,还是时不时收到金爷送来的特殊礼物:光秃秃的向日葵杆子。以此来证明你光顾过,也偷过。

顽皮是孩子们的天性,不但本村的孩子们频频光临金爷家,就连外村的也来。尽管金爷从来不给孩子们好脸色;尽管父母因为那些特殊的礼物而管制着。

不知怎么回事,村里的孩子们都不喜欢金爷。除了孩子们,还有村里的狗也不喜欢金爷。狗有一种默契,只要金爷从他家走出,狗会从四面八方追着围攻。以至于金爷走一段路要费好大的劲,好在狗是善良的,他们只是吼叫,并未下嘴去撕咬。

我对金爷的怨恨便是狗肉事件,那次我除了挨了母亲的一顿打后,还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金爷满村子散布说我偷了他家的狗肉。只因为巧合的是,我那天就在他家附近玩耍。我觊觎着他的瓜果、葵花子。不违心,小时候我偷过金爷的一个香瓜,可是,对狗肉我压根不感兴趣!

我怎么会知道金爷给别人说狗肉这事呢?说来有原因的:有一天,我背着个小背篓去给羊拔草。路过一个树园子时,树园主人气势汹汹地两手叉腰,问我是不是折断了他家的树枝。说着顺手从地下抱起来一捆树枝,当然不是我了,我怎么会如此惨无人道呢!我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呢?

树园主人是个老头,他见我不承认,便开口大骂。骂我是这个村里害人不留痕迹的娃!骂我偷了狗肉不吃,不知道丢哪儿了……

那么小的我面对这般质疑竟然无言以对,我只记得自己面红耳赤快速地离去,背后仍然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

殊不知,年幼的心还是有自尊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从被冤枉的阴影里走出来,虽然从未说出过,但是一直搁在心里。

直到有一天,有人从金爷家拉走了很多东西,我才知道金爷要离开我们村了。他的远方侄子要将他接走,接到离我们村不远的另一个村,说是好有个照应。他走的时候,是跟随拉东西的车子从我们门口经过的。他跟在车子后,身子佝偻着,两手背在后腰上,吃力地走着。

看到金爷离开,我竟有些开心,小孩的心思是那么单纯,爱憎分明!金爷走了后,我便再也不知道有关他的消息了。那是大人们的事,好像与我无关了!

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去了一趟百里之外的姑姑家。在姑姑那儿,我才知道,金爷后来的境况。原来金爷被他侄子接去两年,就遭到侄子的嫌弃,就这样,金爷又碾转到离老家百里之外的这个侄子家。金爷的侄子家和姑姑家离得不远,所以,发生的一切事情姑姑都了如指掌。

金爷来到他侄子家不久后,就摔断了腿。从此躺到炕上再也没起来,侄子侄媳妇还忙着操心种菜的大棚,无暇顾及金爷。金爷瘫痪了一段时间,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很凄惨,死了很长一会时间才被人发现的。

原来金爷已经去世了,倘若不是去姑姑家,我便不会知道。以为他还在我们那儿呢!听了金爷的悲惨境遇后,我还是非常难过的。一个精神矍铄的人,说没就没了。最后还是客死他乡。

后来,也渐渐淡忘了金爷,直到小兰说起狗肉的事后,我才得知当年金爷的狗肉确实被人偷了。也很怀念当年那么一个固执的老人给我心里留下的痕迹。物质匮乏造成我们对一切食物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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