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健是我大学同班同学,人如其名,长的很帅。
楼下的小姑娘逼着宿管大爷炼成了狮吼功:“张东健,下来,有人找。”一根烟的功夫喊了三遍,大爷闷气的不行。
起初我们还在楼道上凑凑热闹,吹几个口哨,看看这徒有虚表的畜生又在祸害哪个良家妇女,时间长了发现这小子每次都把小学妹给气哭,完事还一脸无辜的上楼。
剩下3个万年单身狗的室友使出毕生所学,捶肩的捶肩,端水的端水,一脸谄媚让东健介绍几个学妹,东健说泯了口水:“你们这群老狼就别祸害国家小百合花了,”祸从口出,免不了被一顿毒打。
东健为人比较纯洁,完全就是一副小奶狗的样子,人畜无害的,知道他打架被留校察看的时候我惊的泡面差点掉了。
那段时间朋友老白从上海回来了,准备开店,我有空就过去帮忙,所以对学校里发生的事有点后知后觉。
宿舍哥们告诉我东健喜欢高一届的学姐,学姐是个学霸,东健这个学渣陪着学姐复习熬了好几个通宵,那次去占座的时候和一哥们打起来了,两人打红了眼,后面都被处分了。
我问东健后悔吗,东健黑着眼圈,正在做游戏代练,用下巴示意我,我把旁边带吸管的水杯放到他嘴边,他猛的吸了几口。
“有钱没,借点。”东健继续敲打着键盘,里面传来敌人被爆头的声音。
从裤兜里掏出198.5,压在他水杯下面。
“谢了,兄弟。”关门的时候他喊了一句。
马上就到了冬天,那天特别冷,学校里的供暖系统出了问题正在抢修,晚上开始下雪,我去隔壁宿舍蹭火锅,东健离得远远的,正在用礼品纸包装一个小盒子,他尝试着把它打扮的精美些,看上去更庄重。
那里面是他攒了几个月的钱买来的礼物,一支名牌钢笔 ,将近5000块,游戏代练,打工,省吃俭用,看得出他最近过的很辛苦,她拥有无人能与以媲美的国宝级的黑眼圈。
东健整理了一下衣服,在身上喷了点花露水,揣着礼物去找学姐了。
隔天我去找东健,他还在被子里睡觉,大头告诉我这厮一晚上没回来,早上回来倒头就睡,估计昨晚成了,说完还嘿嘿嘿地笑,猥琐的不行,我也嘿嘿嘿地笑,哥们终于修成正果,看来我的200块指日可待了。
东健生病了,很严重的感冒,从那天回来就开始发烧,烧了好几天,舍友们轮番照顾他,大头身为宿舍长,这几天瘦了一圈,看着自己瘪下去的游泳圈,气愤道:“等这孙子好了必须得请咱们吃顿好的。”
东健病好了,请大家吃饭,点了两箱啤酒,大头嚷嚷着这是要喝饱咱们啊,兄弟们不能怂,说着自己干了一瓶。东健也不客气,一口气干了两瓶。大头起哄,怎么没把学姐带来,让哥们掌掌眼。
东健没说话,眼圈黑里带红,自己吹了两瓶。大家岔开话题,谁也没再提学姐,让我想起了高三时候传阅的色情杂志被班主任逮到的时候,秃头大声问,到底是谁的,大家出其的默契,盯着脚尖笑。
那晚大头一干人把东健抬回宿舍,听说东健一路上一会哭一会笑的,抱着路边的树不撒手,不停地问为什么不是他,怎么就不是他。
大四我出去实习了,家里给安排的,一直到毕业都没怎么见过东健,听大头说,这厮现在可以辣手摧花,从大一到大四,凡是有点姿色的妹子,他都撩过。
毕业后,东健去了南方,听说那边不会下雪。每次他出差来北京,总会找我来喝酒。
在老白咖啡馆后面这条街,清欢酒吧,东健在这等我。
我一坐下,东健就给我递了根烟,手上的zippo熟练的点烟,他说这条万宝路是公司新来的前台MM送给他的。
东健的微信响个不停,他略显尴尬,调成静音,屏幕一闪一闪地,他深吸了一口烟:“女人啊,白天伪装的很坚强,到了晚上就寂寞发慌。”
把半截烟摁再烟灰缸里,东健说要告诉我一件事。
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紧张,我坐好,心跳有点加速。
他喝了口哈啤,叹口气,犹豫半天才开始说。
前一阵在交友软件上聊了一个妹子,丰乳肥臀的,聊到情浓自然就出去开房,这其中的勾搭过程,他没有详说,据说是秘籍,非到断子绝孙不可传。
妹子睡着后,东健想抽根烟就走,愣是找不到打火机,他推了下妹子,问有没有火,妹子说在包里自己找,继续睡。东健打开妹子的包,在里面翻了半天才找到打火机,还看到一张化验单,上面写着:阴部瘙痒,分泌物增多,阴道炎。
我嘁了一声,这不是常见妇科病吗?刚紧张的我都忘了喝酒,口干的不行,端起哈皮一饮而尽。
“开始我也没在意,可是最近这一个月,我好像真的不太舒服。”
“不会吧,难道,你也得了妇科病?”我哈哈哈的笑出声,缓解一下东健的紧张。
“去你的,瞎说什么。”东健瞪了我一眼,“这么多年兄弟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去验过血了,没问题。”东健又点了一根万宝路。
“没事就好,别瞎琢磨,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他笑笑,“也是,这么多年了,要中招早中招了。”
过了没两月,东健微信通知我,说要结婚了,我打趣他:“不像你啊西门东健,不是被哪个姑娘给下套喜当爹了吧。”
“你这孙子没一句好话,正经的,是我妈同事的女儿,之前相亲认识的,人家挺好一姑娘,也不知怎的就看上我这浪子了。我妈说想抱孙子了,我可是孝子,8月18号,是哥们一定来。”东健发来一串文字,还有一张电子请柬,照片里东健笑的很假,新娘叫方乐乐,名字喜庆,笑的也喜庆,浓眉大眼一姑娘。
“临了临了,这畜生又祸害了一个良家妇女,”放下手机,我是打心眼里佩服这孙子。
8月初,大头打电话给我,说东健自杀了。我到东健老家的时候,灵堂里吵成一团,大头说,那是新娘娘家人,说东健自己死就算了,干嘛要害人家姑娘,让东健家给个说法。
到处是哭声,吵闹声,脑袋嗡嗡作响,我来到东健遗像前,跪下磕头。
大头说东健是自杀的,上个月和新娘去做婚检,血液指标不好,再查就查出了艾滋病,留了一封信给新娘就在田埂上喝了农药,新娘通知了东健妈,这才叫上人去找东健,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眼睛血红血红的睁着,嘴边都是白沫。
乐乐
原谅我,我心里一直有个姑娘,我不该和你结婚。
初见她时,她一身白裙,风吹起她的裙角,她害羞的红了脸,当时应该要下雨了吧,不然我怎么会有被雷打中的感觉。
她很瘦,我想她应该胖一点,妈妈说胖一点的女孩有福气,我每天多吃一点,先替她攒着,那段时间我胖了十多斤,可把我高兴坏了。
圣诞节的时候,我想表白,认识她那么久,我都没送过她一份像样的礼物,我知道她喜欢钢笔。我一直不明白,一支钢笔也能卖那么贵,那几个月我代练,借钱,打工,终于买到她最爱的紫色。
她告诉我,人身上最暖和的地方是心脏,所以我把礼物放在这里,像她这么聪明的女孩,我不说她也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吧。
当我看到她和别人牵手走过来的时候,我礼貌的打了招呼,谎称在等其他女孩,我真怂啊,我连大头都不如,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我蹲坐了一夜,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我交过很多女朋友,你说你不介意,你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我在回头的路上摔了跤,她们真的太像了,我情不自禁,我想问问她当初是不是对我有过一丁点的好感,酒都没喝我怎么就糊涂了呢,她怎么会是她呢。
你问我为什么不碰你,你是好姑娘,我不能害了你。
————张东健
我合上东健的遗书,回想起毕业时,东健带着新女友参加聚会,喝醉时嘴里喊着学姐的名字,新女友荧光棒一样的脸色,还有东健拍着胸口大喊好痛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大侠武功了得,见招拆招。
可破解爱情这招,却翻遍古籍始终不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