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夜。
酒店暗长而狭仄的走廊尽头。
微醉的武戈怀里淬不及防的撞进一个绵软而富有弹性的身体。
武戈下意识的扶了一把,天啊……!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对方居然没穿衣服。正待武戈抬头细看时,对方的两只手臂像藤条一样缠住了武戈的脖子,两只饱满的乳房紧紧贴着武戈的胸。
武戈慌忙撕扯对方的胳膊,示意她抱错了人,谁料对方却哭着开口道:“哥,你怎么才来?我差点被他们……”紧接着武戈看见三个壮汉扑了过来,他们拽起武戈怀里一丝不挂的女孩,扯着头发骂道:“敢跑,老子剁了你。”
女孩捂着脸不敢大声哭,她一边抽泣一边无助的望着武戈,武戈犹豫着,他脑子里旋转了几圈后,搞不清楚这是一起骗局还是女孩真的遇到坏人了?不管了,先救人要紧,万一真是遇上坏人,女孩就被毁了。想到此,武戈整了整身体开始说话了,“放开我妹妹。”
对方斜眼看了一眼武戈问道:“你真是她哥?”武戈点了点头。
“好,那就好办了,你妹妹欠了我们三万块钱,还不起,按照我们当初的合同她应该肉偿,现在她要跑,那既然你是他哥,那你把钱还了吧?”
武戈一听坏了,看来真的遇上团伙诈骗了,一开口就三万,他一个玩具店的小老板怎么经得起这么敲诈?可就算有钱也不能上这道啊?
武戈看了看对方说:“钱,没有,那你们还是把她拉回去肉偿吧。”
说完武戈晃荡着身体抬脚走人。
却听见背后骂道:“跟爷爷玩这一手,你以为真有人帮你还钱啊,是个人就是你哥啊,乖乖回去陪爷爷们睡觉。”
武戈回头,望见女孩像一只褪了毛的小鸡一样被三个男人拎着朝走廊的一端走去。
女孩挣扎着,身体嫩虾一样卷曲在男人们肆无忌惮的阔步间。
武戈冲了上去,他从后面拽回了女孩,女孩忍不住叫了一声,对方强烈的反应使武戈来不及招架,武戈被拳头狠狠的击中,他踉跄的站稳,掏出手机要报警。女孩猛扑上去咬住了武戈的手,她流着泪说:“不要报警,求求你,不要报警。”
武戈挣脱女孩的手,呵斥道:“为什么不能报警?”
女孩捂着脸哭,武戈明白了,这个女孩被要挟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使得武戈气势滂沱大义凌然,他把攥在手里的手机放回兜里,然后直视着对方的脸问道:“钱最晚什么时候要?”
“三天后,还不了钱后果自负。”
说完,随着摔门声的响起三个壮汉消失在走廊里。
武戈赶紧脱下外套裹在女孩身上,扶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家快捷酒店,房间内是简陋的配置,武戈示意女孩坐下。他说:“我去帮你拿回衣服,他们在哪个房间?”
女孩颤巍巍的说了房间号。
很快,武戈抱回了女孩的衣服,女孩穿好衣服后,武戈开了灯。
灯光下。
武戈和女孩有一瞬间的尴尬,因为他们都觉得对方的脸似乎有些印象,可是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武戈费力的想,他觉得他一定见过眼前这个女孩。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武戈实在想不起来。
“武老板,你是武老板……”女孩喊了出来。
“你是?”
“你不记得了,我们在展会上见过呀。”
“展会上?”武戈开始极力的搜索展会上见过的每一张脸。
“我是芊芊……”
“哦,让我想想。”武戈心里想,脱了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清纯简朴的女孩就是白天在展会上时尚靓丽的美女。
他想起了今天上午,展会上那个着抹胸海宝蓝鱼尾长礼服的女孩。武戈还清楚的记得她礼服上荧光闪闪的水钻随着扭动的腰肢折浮出波光粼粼的弯弯旖艳。
“哦,展会上美女太多了,我还真不记得你的名字,不过你的脸好像有点印象。”
武戈这样一说,气氛融洽多了。
原来这个自称芊芊的女孩是个在校艺术生,在展会临时打两天工,挣点生活费。
简单的聊了几句后,两个人都没法在接话了,尴尬的气氛再一次席卷而来。
武戈看看表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摇摇头,她祈求的目光再一次荡漾在秋水波澜的眼眶里,她轻轻的蠕糯着嘴角,欲言又止的样子。
武戈知道他遇上麻烦了。
不过他内心有种莫名的兴奋感,他觉得这麻烦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在支撑。对了,他苏展了一下自己的手,似乎有种感觉,想要紧握的感觉,他眼前晃起了女孩白嫩跳跃的双乳,他知道自己有点龌蹉,他用最快的速度灭掉了他自认为不光彩的想法。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钱我会尽量想办法,不过你怎么会欠那么多钱呀?”
女孩开始嘤嘤的哭泣。
她说:“我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父亲早早就和母亲离婚,另外结婚。去年母亲患上尿毒症,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和父亲离婚时分来的房子也卖了,两个月前母亲又住进了医院,为了给母亲看病,我就去办了裸贷,借了一万二,谁知道就滚成了三万。”
“什么?裸贷?那是什么?”
“就是持身份证拍裸照做抵押,如果预期三日不还款就按照当时放贷人与借款人的规定,在各大社交网站、学校网站、朋友圈进行曝光个人信息,并通知父母与学校相关同学、老师,最后如果借款人不想曝光信息就得肉偿……”
“什么?现在都有这样的事?”武戈大吃一惊。
“武老板,你救救我吧,我不能让生病的妈妈知道,也不想曝光,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得肉偿,我不想那样。”
武戈的内心泛起了一丝丝同情。
他一时有些为难,他只经营了一家玩具店,这次出差来参加代理会,也没有带多少现金。进货的货款通常都是由老婆直接打给供货商,自己手里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再说就算是有那么多钱,他又凭什么去帮助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陌生女学生呢?他能得到什么呢?就算得到什么三万块钱值得吗?
武戈坐了下来,他点了一支烟,烟圈在武戈的脸前缭绕缥缈缓缓散开。
女孩开口了,她说:“武老板,我知道我们不认识,让你帮我,的确有些不实际,不过我可以给你打欠条,我大学毕业后一定还给你,你要相信我。”女孩说的很真诚。
武戈不想让女孩知道他没有那么多钱?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搅着一些东西,他很希望这些钱能唤起一些什么?
武戈觉得,那是——欲望。
对,就是这个东西,中年的武戈有点恍惚,在眼前这团鲜活的娇嫩的尤物面前,他渴望他能帮她,但是那渴望里又掺杂着一种疼痛,肌肉震动的疼痛。
武戈手里的烟燃尽后,他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对着女孩说:“两天后你来这里找我,我替你还钱。”
女孩脸上泛起了喜悦的光彩,她迫不及待的问:“真的吗?”
武戈点了点头。
二
两天后。
女孩早早就来了。
还钱的地点定在一家高级酒店的长廊屏风后。
其实钱是可以直接转账的,但是中年的武戈不太相信虚拟的东西,他觉得沉甸甸的拎着一沓优质的纸更有安全感。
还钱的过程中,武戈淋漓尽致的体现了一个小商人的精明和谨慎,在武戈极力的周旋下,对方按照合同撤销了女孩所有的裸贷资料。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旦共同经历了非正常的场面后,关系就显得不一样了,尤其是这种英雄救美式的,他们的内心在一瞬间就可以产生一种默契,距离拉近了。
出来的时候。
武戈在喧嚣的马路上,侧着脸阴诡的一笑,他手里摇晃着女孩持身份证裸照的资料问道:“你叫辛娜?”
女孩朝着武戈明媚的一笑。
“嗯,我就是辛娜,芊芊是我打工的别名。”
说完挽着武戈的胳膊朝前走,头靠在武戈的肩上,赤哗哗的阳光下他们像极了一对恩爱的情侣。
一家甜品店里,辛娜点了一大堆冰激凌和蛋糕。武戈在十几年婚姻的鸡毛和油烟里滚,视觉和味觉早已经疲软。他看着辛娜无所顾忌的吃下所有的蛋糕和冰激凌后,内心荡起了青春的初恋的情愫。
即刻后,他的脑袋里闪现出辛娜在快捷酒店裸体的样子,跳跃的双乳,嫩虾一样卷曲的身体,男人们指间撕扯飞扬的头发。望着冰激凌在辛娜的唇边一点一点消蚀,他感到周身燥热,扯了扯西装的领带,喉结开始不自然的滚动。
一场内心猥琐的画面被突来的刺耳的电话铃声搅扰了。
武戈低头看手机,电话是老婆史明可打来的。
按键刚划完,就听见史明可沙哑的声音急切的问道:“老武,你转了孩子的助学基金,三万元,干什么了?你出事了吗?”
武戈没想到史明可这么快就知道了,他尽量平静的说:“哦,我这边有点小问题,不过已经没事了,等回去再和你细说吧。”
“你没事吧?要不我过去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史明可在电话里焦急的问道。
“哦,没什么事?你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回去慢慢说……”
“那好,你有事得和我说,莫名其妙转走了孩子的钱,我以为你出来事,那没事就好,回来再说吧,我挂了这边忙。”说完史明可挂了电话。
武戈的额头渗着冷汗,他本来想着回去想个法子补上这笔款,谁料到史明可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个谎要怎么圆?
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史明可一向是极度信任他的,他怎么能骗了史明可又转了孩子的教育基金呢?
可是一转身,他看见了辛娜睁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嘴角的草莓冰激凌还没舔干净,他突然觉得他很伟大,因为他做了一件善事,他拯救了一个可怜的女孩。
“武老板,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有,不用担心。”
“那就好。”
从甜品店出来,辛娜依然挽着武戈的胳膊,武戈很享受这种感觉。
两个人一路都不说话,十字路口要过马路,红灯亮了,辛娜憋不住了。
“我们回酒店吧。”她转过头看他。
“为什么?”
“你帮了我,我总要做点什么报答你。”辛娜的手捏了一下武戈的胳膊。
武戈的骨头是酥的。
“说什么呢?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武戈的振振有词里夹着内心私欲的颓败。
“你现在不是挽着我吗?”辛娜的语气里有些嘲讽顺着风扑在了武戈的鼻孔下,绿灯亮了,他们过马路。
武戈顿时嗅到,她在试探他。
这一路都在试探他。
武戈的内心升腾着怒火,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我救了你的命,你居然试探我,我让你如愿以偿,武戈终于找到了坐实的理由。
门卡插进去,武戈就把辛娜按倒在床上,武戈像一头困兽一样扒光了辛娜的衣服,披荆斩棘,攻城略地。
灯下,辛娜的心里滚动着热潮,谁说路人有君子?
完事后。
辛娜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她说:“陪你睡总是比肉偿要划算,陪你睡顶多算是卖,肉偿是要拍视频曝光的,不过三万元一次也划算。”
“滚……”武戈裸着身体低吼。
“哦,忘了告诉你,我裸贷不是给我妈妈看病,我是去打胎,很抱歉我骗了你。不过你是个好人,希望你有好报。”
说完,辛娜砰的关上了门。
依然是暗长而狭仄的走廊。灯光有暗墨的混晕。
辛娜靠着墙哭泣,我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原来他也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一坨肉,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情?哪有什么君子?
也好,和谁睡不是睡。
快捷酒店纸片一样的拖鞋在武戈的脚上蝴蝶翅膀一样来回振着,武戈大口大口的吸烟。
“婊子,简直是婊子,还不如婊子呢?妈的,总以为你是和别的女孩不一样的,谁知道也是出来卖的,还装的如此清纯苦逼。”
武戈狠狠地掐灭烟头,用那蝴蝶翅磅一样轻飘飘的纸拖鞋一圈一圈在地上把烟头碾碎。
他去卫生间冲澡,他在雾气蒸腾的迷蒙里想着,怎么回去和史明可交代。
说他花三万块钱嫖了一个贱烂的女学生吗?
人不能想的太多。
中年的武戈想在婚姻的围墙外感受青春初恋的感觉,他觉得三万元钱可以让他一滴一点去摩挲青涩的羞怯的纯真,谁曾想沟通变成了乱码。
年轻的辛娜觉得她偶遇中年人武戈,她想靠着他,踏实厚重,不像她那男朋友为了让她打胎迫使她被动卷入裸贷的漩涡,事后却人间蒸发。谁想到中年人看上的还是她那鲜嫩的身体。
这依然是一场纯粹现实的交易,不过天气是略好的,霾还没有铺天盖地。
最初我们都是想赋予真心开演,到最终却都以龌蹉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