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来这一场久违了10年的雪。
江南,雪居然成了希罕物。小孩子们挤在靠椅里,兴致勃勃隔窗观看飘落下来的雪花,幼稚的小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欣喜。
小时侯常见的冰天雪地,今天终于要莅临姑苏大地,已忍不住零距离接触它的冲动。夜幕中雪花已经在灯光里游戈,晚饭后不久,便径自来到了几乎每天都要走一遍的湖边步道。而今天如同要迎接许久不见的老友,心中充满着喜悦。
雪在路灯下轻轻地坠落,刚到地面却没有了踪影。平日里健步的溜狗的,大概怕撞疼了雪,居然不见了。不过还是碰到不少人,他们恐怕也是为雪而来,其中既有年长的老者浪漫结伴风雪中,也有年轻情侣们情意绵绵地携手观雪飘。
差不多绕湖边走了半个小时,而雪仍只是慢悠悠地下着。贴在脸上的雪迅即变成了小水滴,顿时觉得触及心底的冰凉。看来这时还见不着心中期待的漫天大雪,内心觉得空落落的,于是用手机把那些飘落在桥面上而来不及化为水的细小雪花,权当大雪前的序幕,留在了相册里。
一大早,妻子提议去拍雪景,这个主意真好。朝窗外一看,如车出隧道般地豁然开朗,所见尽是洁白,真是一个亮堂堂的天,感谢天气预报不欺吾也。夜里悄无声息居然落下了如此盛大的雪,大地倾刻变得既厚实又庄重。
早已经光秃秃的树叉,像是脱掉了旧的装束,一夜之间换了件戴满银色花朵的新衣。它们齐刷刷挺立在冬日的阳光里,几乎所有树,虽粗细不同高低错落,但都摆出了称不上亭亭玉立的P0S,竞相展现着如此冰清玉洁的高雅。
此刻的梅花,反倒恰如谦谦君子,不再显露独有的芬芳,却把舞台的中央拱手相让,自己则悄悄藏到白雪底下,兀自沉默地吐着花蕊。
往日在原野中驰骋的雪,而今缺少了抚助弱小的侠义情怀,不再为麦苗等农事而劳碌奔忙,改弦易辙一阵风似地蜂拥入城,成为都市里的一员。此刻它已然失去了瑞雪兆丰年的那种名份,却摇身一变成了喧嚣繁华里洗涤尘霾的洁白天使。浮躁的大地听从了天庭的召唤,顺应了上天的旨意,那些陈垢污秽,瞬间化为乌有,整个城市一下子变成了清净世界,如同梦一样的美丽。
窗前明月浅浅斟,烟花三月低声吟。沿着湖边栽植了许多柳树,就像眼前这株无叶的柳树,树下听不到夏蝉的鸣叫,树上没有了翠绿。蔚蓝的天空从未如此透明,还有银色大地的衬托,柳树如同水墨画,顿时书卷气十足,那些既似柔骨纤纤又羞涩低垂的柳丝,韧极至柔的它,不只万千柔情,更有无限韧劲。殊不知婆娑常可盖须眉,它不输松竹不逊梅。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湖清水,一滩白雪,如登仙境。岁月沧桑人来人往,素以糯著称的吴侬软语,若说到这雪字,却铿锵有力毫无一丝拖泥带水。天地亘古永相随,自然和谐长美好。
春将及,折柳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