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荒凉,那是已经很久远的事了。兰若寺,今何在。我扪心自问。我低头,看见的是无边漫延的大地。我抬头,一轮皓月光空。我环顾,看到杂草丛生,有飞虫的鸣叫声。我问我的内心,我的内心,反过来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提着手中的剑,走在这荒无人烟的树林里的小道上。是的,我是需要问我自已一下了。四十六年来,从来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从被动挨打,到深刻反思,到现在,我已略懂侦破推理的思维方式,但是我并不自信,所以,我还是如履薄冰,颇不自信。明枪暗箭,我明白,只要我稍微骄傲,它就会直奔我而来!
剑,轻轻的触到了一枚露水。那冰凉的感觉,以一道电光的形式,直射苍穹。我向苍穹看着那道光,那道光,从月亮上,反射回来,直入我的眼眸。我微微震了一下。
我提前剑向前走,满面冰霜,心如止水。
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非要找到兰若寺?兰若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位佳人,几个妖怪?或者一场战斗与故事。一切还是有点未知,比较含混。我问,我必须在到达兰若寺之前,心里有个大概。否则,到时佳人出现了,妖怪出现了,故事出现了,我将怎么办?
关于构建,我所要构建的关于兰若寺的一切,是我在主动构建,还是它不依赖于我的存在与干扰,也是比较含混的。复杂与简单,含混与清晰。难道真的,我的心,能左右兰若寺的构建?这似乎可以提高到哲学命题上。如果宇宙,也可以被人的意志所左右,所构建,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但我之构建兰若寺,和构建宇宙,又不像是一回事。
我在构建兰若寺?兰若寺,佳人,妖怪,本并不存在?是我这么多年,不停歇的,不遗余力的,一步步的构建,一步的接近,然后,一切都出现了?我虽然构建出来了,但一切的走向,其实我又左右不了?这颇有点意思。而即使构建,我似乎也不是绝对的控制吧?这里面似乎有我的主动构建,也有宇宙的自有安排。应该是这样的吧。
那位佳人会是什么模样呢?呵呵。这是个比较有趣的问题?它是否是意料之中,又是出人意料呢?我要的是极度优雅的一位女子。就要,或者说,可能看到的这位佳人,她的模样,真的会符合吗?另外,如果她真的出现,她会对我做什么呢?四十六岁的我,已经沉稳,并渐渐的熄灭了心头之火。呵呵。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我看到了,兰若寺,就在眼前了。我拨开一片飞来的秋天里的树叶,看到那寺里一片黑暗。我走到跟前,轻轻的推开了门。门破旧得吱嘎作响。
我到里面,点亮了焟烛。我看到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我拿出书,坐在那里,认真的读了起来。
直到,我闻到一股异香,渐渐的近了,它从我身后来。我没有回头。直到,我感觉到那异香就在我的身后。我并没有转身。
我轻轻的说,你来了?
她咯咯的笑了,说,你回头。
我轻轻的转过头,她如水的容颜,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的手指划过我的额头,如水。
她问,你在等我吗?等了四十六年,是吗?
我说,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但是我心中是,其实是有一位女子的。我一直有一个画面,在一片废墟之上,我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她。我们重逢了,重逢在灿烂的阳光下。
她问,现在你的梦,实现了,你有何感想?
我说,除了激动,还有其它。我也说不太清楚。
她说,来不及多想,妖怪就要出现。它源自你的内心。你有所准备吗?
我说,第一,我有所准备。第二,妖怪可能与我有关,但说它完全与我有关,也未必。就像你,也未必与我完全有关。
她说,你说得有道理。
就在那时,我听到了黑山老妖在窗外的恐怖的声音。我提剑一跃而出。几个回合,我满脸是血,我赢了。
她说,我叫聂小倩。接下来,整个世界,是你的了。
我说,得到,也许意味着失去。
聂小倩,所以,你认为,你会失去我。
我说,我没有答案。一切的一切,太复杂,不是我完全能想明白,也不是我完全能控制住的。
我带着聂小倩,离开了兰若寺。在清晨的时分,我们来到一个村子。在一间小饭馆里,我们进去吃饭。
老板过来,问,要什么?
我说,来一盘麻婆豆腐吧。
聂小倩问,为什么是麻婆豆腐。
我说,我分不清哪些是我想像出来的,哪些是真实的。麻婆豆腐可以更真实一些。
聂小倩说,你说,幻觉和真实,到底有多远的距离。
我说,我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闭上眼,就是汹涌的浪潮,以及一个我看不到长相的漂亮的女人。我只是个站在边缘的人,我无法分清我是旁观者,还是参与者。
聂小倩夹了一口麻婆豆腐放到嘴里,说道,这味道,真的与众不同。它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