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枫樵
许多年前,老师问学生:“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学生回答:“未得到的和已失去的。”
许多年后,老师问学生:“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学生回答:“现在拥有的。”
不知是否因为教师节刚过,这段对白突然回荡在我耳畔,隔着岁月,电影的情节甚至名字我都已淡忘,但影片中的人物对于“珍贵”的辩证看法,却深深铭刻于我的脑海。
01.只爱东北的包子
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里说:“唯一真实的乐园是人们失去的乐园,唯一具有吸引力的世界是我们尚未踏足的世界”。
就像我和婕娜,都曾欣羡着对方拥有自己生命中不曾拥有的那一部分。
高中来加拿大读书的婕娜登陆之前就拿到了绿卡,许多移民一代奋斗多年才能获取的东西,她却得来得不费吹灰之力。
“你要是早几年认识我,可能会觉得我是个典型的富二代,我刚上大学那会儿,开party、蹦迪、混社团,还时常沉醉于夜店的灯红酒绿。”
我饶有兴味地听着这位零零后的“忘年交”侃侃而谈,不由地问“所以你现在是‘浪女回头’了吗?看你节假日都老老实实在外面打工挣外快。”
“没办法,我花销太大,得尽量弥补‘财政亏空’呀。”这个十八岁前就在房车上游遍全国的姑娘,轻轻呷了一口自制的燕窝牛奶饮品说:“加拿大吃得健康,食品种类丰富,但我只爱大东北的包子”。
我羡慕她身为永居不用交三倍的学费,她却向往我以前在国内热闹的生活。
我叹服她小小年纪就有丰富的阅历,还有北美名校的双学位,她却希望能像我一样由学院安排实习而无需四处奔忙——从前的她投了无数封简历,收到过几十封拒信。
02. “穷”的自在
我住在偏远城市的一个月租几百刀的简陋House里,却将长达四个多月的暑假过得无比充实。
小城人口本身就不多,疫情相比大城市要乐观不少,我在报名学完证书课程后,还能去做兼职和义工,偶尔与二三好友串门、逛街,和迎面而来的零星过客隔着口罩互相问候。
甚至以前认识的一位在多伦多住豪宅、开跑车的朋友,在电话里都透露出对我所拥有的忙碌而悠游的生活的歆羡:“闷在家里什么都干不了,市中心的商场再不开门我身上就要长蘑菇啦!”
03. 简单的快乐
西方有句俗语“邻家芳草绿,隔岸风景好”。
当我终于置身这片曾经魂牵梦萦的“乐土”,几百个日日夜夜里的所见所闻却渐渐让我明白,自由与财富都不能简单地和幸福划上等号。
舞台上万众景仰的明星模特,只需摆几个造型就能挣到普通人几年的薪水,却为了保持身材不能敞开肚皮吃一顿饱饭,一言一行都暴露在大众的视线中,时时刻刻被评判考量;我朋友圈里一位年薪百万的雅思名师,在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艳羡的目光中,他不是在旅途中就是在去旅行的路上,但也难逃在民宿里上网课,在昏黄的灯下改作业的劳苦。
完美的人生只存在于幻影里,现实中从来都没有绝对的逍遥,不论是达官显要还是”富贵闲人”都难免有各自的烦恼。
古今中外,芸芸众生,哪一个不是呱呱坠地,然后向死而生?
扰攘的人世间,无法实现“万事如意”和“一帆风顺”这些理想化的祈愿,但我们可以学会抓住眼前的机遇,珍惜周围的人和事。
否则即使出生在天堂,也无法享有点滴的美好。
“哪怕遇到不顺心的事,我也会把生活和工作分开,忘掉学业和将来事业上的压力”。婕娜眉宇间短暂的阴郁很快就被她拨云见日般的灿烂笑容取代,她请我喝完自制的饮品,又替我斟上一小杯她去年夏天酿造的梅子甜酒。
同为吃货、驴友和文艺爱好者,我却在她的十八般武艺面前甘拜下风:研制慕斯蛋糕、冰皮月饼、烘焙蛋挞、调配奶茶;深度自驾、花样滑冰、浮潜、蹦极;绘画、吉他、芭蕾、钢琴……她都手到擒来。
精致小巧的玻璃杯里,芬芳馥郁的梅子酒折射出琥珀色的光,细细品尝,酸涩中藏着甘甜。
过去我们都深信,那些永远都得不到的才是快乐的秘诀所在,值得我们向往、叹息或追寻。
却不曾想,虽然我们在短暂的生命里只拥有刹那芳华,但能够免于疾病灾祸,在天涯海角得遇知己,是何等幸运。
真正的欢娱,不为外物所羁。
还记得一位读者朋友的个性签名“喜欢就争取,得到就珍惜,错过就忘记,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隔墙的雪球花迎风飘摇着,在柔和的夕照里,我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举杯,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共勉!”
枫樵,多伦多中文老师,加拿大公立小学实习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