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很喜欢冬季。30年前的冬季也确实冷,长冰凌能有我高。但冷归冷,美食也多。
一到冬月,爸妈就开始在门前的大湖里洗菜,一种杆子很长,叶片青翠宽大的菜,
我一向是个不留心汲取知识的人,直到长大工作了,才知道那叫“马耳朵大青菜”。那时候湖水已经冷澈入骨,手碰一下就冷得直激灵到头顶,那双手半天都捂不暖。可爸妈都是铁手,整整一条船上摆满大小竹匾,而那些淡绿色的新匾
和焦糖色的老匾
上很快铺陈开洗净的长青菜。我注意过,洗菜时,爸妈的手是通红的。 等青菜们表层的水分挥发加滤净后,爸爸就开始用早就擦净抹干的大陶缸 和稍小一点的陶坛开始腌腌菜。陶缸
很大,口也敞,魁梧的爸爸用他那又宽又厚的脚站在里面用力踩那加了大量粗盐的大青菜,等“嗨哟哄哟”的踩上半天后,青菜们又被压上大青石,最后封口。腌坛腌菜当然不用大脚踩,因为容积小,口更小,只够一只手进出。
不记得过了多久,往往等我忘记还有腌菜这件事,爸爸突然在某一天就笑呵呵的喊我一起去开缸或开坛,他那厚实有力的大手灵巧的抓出一大棵已成金黄色的腌菜
,外面的叶子掰一掰,把里面的嫩芯交给我,我拽一点,塞进嘴里,鲜嫩酸脆。这也是我爱的零食。
缸腌菜吃到后期,就成了烂腌菜
,但村里人都视作美味。烂腌菜闻着臭,吃着鲜,这话一点不假。我们家对烂腌菜有多种吃法。用它炖白豆腐
,用它炖豇豆,说起来立马就要流出口水,哪怕抓把面粉扔里面炖一炖,也很好吃。
长大了才知道它还有一个美名——千里香。
要说念念不忘的美食,不能少了麦芽糖。老爸做麦芽糖的手艺不精,拉出来的糖常常是白里藏着焦,一截截焦糖拐进乳白色的大军,看着万分别扭。我虽不是有完美强迫症的处女座,但面对那奇形怪状的麦芽糖,我还是不太喜欢。
那时,村里有户人家,有三个姑娘,一个赛一个的美,在我眼里,长大后的老三,貌可以媲美李嘉欣。那三姑娘正好跟我同学,人也和善大方,我常去她家喊她一起上学,每次临走,她都会跑去里间,在一口大缸里掏摸一大把雪白雪白的麦芽糖
。那糖不仅没有丝毫杂色,而且大小均匀,形状齐整划一。 她分我一大半,我也丝毫不谦让,开心得一路走一路吃,满嘴包不住那甜腻化解成的汁液。美食绝对可以收买人心。
我还没上学的时候,有一次,老爸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我跟着老妈来到淳溪镇,我被安排住在一个姨外婆家。也许是姨外婆对人热情友善,所以胆小内向的我并不害怕这陌生的环境。那时,天天盼着早上起床,收拾停当后的姨外婆都会拉着我的手去街上买“狮子头”,这种“狮子头”不是作为菜肴的大肉丸子,而是花卷油炸后的叫法
。 它的皮很脆,里面微辣,咸鲜。油确实是个神奇的东西,很多食物经它高温一炸,立刻品格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