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老师新教了一首歌《八月桂花遍地开》,我学得特别认真,一节课下来就学会了。回到家,我给妹妹说,老师教了一首新歌,要不要教你,我们一起唱?妹妹高兴得拍着手说“好啊!好啊!”
“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啊竖起来,张灯又结彩呀,张灯又结彩呀……”
我们唱着,跳着,从这间屋跑到那间屋,又从那间屋跑到这间屋。这高兴劲,比捡到宝贝都欢快。
忽然,在厨房做饭的爸爸大喝一声“都不许唱了!以后也不能再唱!”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着了,一脸蒙逼,委屈地哭了。
那时候,心里一直很困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听的歌爸爸不喜欢。满腹的委屈与困惑没处诉说,只能深埋心里。从此再也不敢唱这首歌。
直到很多年以后,才明白其中的缘由。因为妈妈的名字叫桂花。
从古至今,中国人都很忌讳晚辈直接叫长辈的名讳。爸爸又是特别传统的人,尊老爱幼、孝敬长辈等这些传统美德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所以,爸爸才不许我们哼唱那首歌,怕我们坏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忌讳。
在妈妈她们那年代,农村女孩的名字一般都带有花,什么桃花、杏花、桂花等,每个村都有那么几个名字一样的女孩。
我曾问过妈妈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她说农历三月生的人,那时候也没有桂花,真不知道外公为什么会给她取这个名字。
百度上关于桂花的花语解释:桂花的花语是吸入你的气息。永伴佳人,桂树是香满天下,誉满天下的宝树,是崇高美好的、吉祥的象征。国内国外还不约而同的把桂花看作高雅和荣誉的象征。
或许外公是希望妈妈一辈子富贵荣华,誉满天下,才会给妈妈取这个名字。
妈妈的一辈子,非但没有富贵荣华,反而是辛苦的一辈子。
在农村,都希望能有个男孩来继承香火,传宗接代。但妈妈一连生了好几个,都未能如愿,因此没少受村里那些有男孩的人家的冷眼与窝囊气。
尽管如此,妈妈还是辛苦地劳作,辛苦地挣钱,尽全力地给我们姐妹几个最好的物质条件。她让我们尽全力地读书,摆脱无知;她让我们努力跳出农门,远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作生活;她让我们不要看低自己,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妈妈说,我们女孩也当自强。只有我们变强大了,才不会受别人的冷眼与欺负。
如今,家里的条件,相对于我小的时候来说好了很多,我们都劝妈妈别种地了,好好享受享受。妈妈说,她一辈子辛苦惯了,如果让她闲下来,她反而不习惯。
妈妈照样种地,隔几天就挑地里的菜去城里卖。她照样天没亮,就开始起床去菜地里选菜、洗菜,弄好以后再去城里卖。晚上回到家,再打开钱袋子来数钱。一毛的、五毛的、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这样的小额钱最多。她每次数钱的时候,心里都念叨着这个菜什么价格,这个菜总共卖了多少钱,最后再把一天总的收入算出来。
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额的钱一点点凑起来,凑成了我们姐妹几个从小到大吃穿用的费用及上学的所有开销。
妈妈的手,因为常年的劳作,变得粗糙;妈妈的头发,因为常年的辛苦,开始掉落、变白;妈妈挺拔的腰板,因为生活的重压,开始佝偻。
岁月啊,你不要那么无情。不要夺走妈妈的美貌和青春,我真想用我的青春,换妈妈一辈子都年轻美丽。
窗外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那一簇簇黄色的花朵,是一个害羞的女孩,躲在树叶的庇护下,悄悄地散发着香味。
如果不是四处飘散着的香味,谁会注意到这么小的花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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