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首发平台:UC故事会;ID:苏小样
母婴会所搬迁,孕妇频繁流产
众人求神拜佛,只为化煞消灾
正当一切似乎,步入平静之时
一个突发意外,倒在血泊之中
一个历经艰难,产下畸形胎儿
人们恍然惊觉,诅咒仍在继续
1
“啊!!!”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正在办公室报表的我和菲姐立刻扔下鼠标,快步往外走。
杨哥和华子正抬着脸色惨白的红姐从人事科飞奔出来,我和菲姐冲过去。
只见她双眼紧闭,满头大汗,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肚子。
“行了,赶紧去医院。”杨哥着急地催促华子。
丽姐紧跟其后,抓住我们的手惶恐不安:“赵红她......她摔倒了!就到柜子里取个文件的功夫,‘砰’的一声,我一转头,她已经倒在地上。”
我轻轻拍着丽姐的背帮她顺气。
“老杨和华子将她抬起来的时候,她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她心神不定地继续道,“怎么办......怎么办?”
“通知她老公没有?”菲姐小心翼翼地询问。
“啊?老公?”丽姐茫然地看看菲姐,又看看我,“没,没有,是,得通知她老公,打电话,呜呜呜......”
她用手捂住脸,眼泪从双手的缝隙流了出来。
我们将丽姐扶回办公室休息,菲姐则走到一旁联系红姐老公,简单叙述事情缘由后便挂了电话。
“她老公现在会赶过去,你要注意自己的肚子。我去跟李主任请假,你先回家休息,赵红那里......晚上我们再一起去看她。”
菲姐从容不迫地交代着,说完转身往外走,我看到她试图用手扶住墙,来稳住自己早已颤抖不止的双腿。
2
“全面二孩”迎来生育高峰,会所里许多70、80后都卯足了劲头拼二胎。红姐、丽姐、菲姐和我,四个准妈妈经常约着一起午餐,交流育儿经。
新生儿出生率的攀升,也惠及到了母婴会所。为了给业务用房腾地方,林总租下隔壁医院的空置用房,决定把职能部门全都搬过去。
“我不搬!我们还怀着孕呢,搬家不安全。”红姐义正言辞。
“赵红!你看看会所现在的形势。”林总不满地看向红姐。
“那就换个地方,不要用隔壁......”红姐据理力争。
“你不要无理取闹,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
没想到搬过来才一个月,红姐就摔了一跤,孩子没有保住。
听菲姐说,昨晚我们走了以后,红姐打电话臭骂了林总一顿,将孩子流产的事情全部归咎到他身上。
之后的日子,丽姐变得非常小心,每天家人接送上下班,走路吃饭都特别注意。
我们劝她不要过度紧张,红姐毕竟是意外。她口头上答应着,行动上却丝毫不放松。
直到做完第一次四维,她才稍稍松口气,拿着宝宝的照片高兴地跟我们分享:“你们看这小子,像不像在跳舞?昨晚我还梦到......”
说话间,她的笑容突然消失,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下意识去摸肚子,汗水瞬间从她的额头滑落。
我和菲姐赶紧扶住她,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同事们听到动静,立即赶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丽姐送到医院。
做完检查后,医生遗憾地告诉我们:“赶紧联系家属,送产房,准备引产,孩子没了。”
他的话像晴天霹雳般轰炸在我们心上,我和菲姐险些没有站稳。
如果说红姐的孩子没保住是因为意外,那丽姐又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真是因为搬家所致?
那我和菲姐怎么办?
我要辞职,赶快离开吗?
可是工作这么多年,生育津贴还没领到,带薪的产假也没休,就这样辞职,会不会太亏了?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路灯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我和菲姐都没有说话,各自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3
正嚼着鸡蛋,杨哥拉着华子突然闯进来,神秘兮兮地说:“有个大新闻,你们要不要听?”
我搬好小板凳,做好吃瓜准备:“快!说来听听。”
“你们的好姐妹,赵红,不是今天休完假返岗吗?人一大早就冲到林总办公室,跟林总大吵了一架。”杨哥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这不奇怪吧?”菲姐不以为然,“她之前也骂过。”
我瞪了菲姐一眼,她赶紧噤声。
杨哥还沉浸在大新闻的冲击中,没有注意菲姐的话。
“吵完架不过瘾,她还把林总推下楼梯,啧啧啧,真够狠的。”杨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不可能,赵红不是那样的人,你亲眼看到了吗?”菲姐呵斥他。
“我......我是没在现场。”
杨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是华子在啊,华子,你来说!”
华子转头看了一眼门口,
战战兢兢地说道:“昨天林总催要这个月的财务数据,我今天很早就到了办公室,刚打开电脑就听到隔壁传来争吵声。”
“他们吵什么?”
“孩子,我是听到‘孩子’两个字后才反应过来是红姐的声音。”
菲姐听着,手不自觉得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他俩吵了一会后,隔壁就安静下来,我听到开关门的声音,猜测红姐骂完人就走了。谁想过了几分钟,楼梯那边就传来林总的叫声。我跑出去的时候,看到凌薇也正从洗手间出来。我俩来到楼梯口,发现林总倒在一楼半的拐弯平台上。嘴里叫着......”
华子清了一下嗓子,迟疑着继续:“叫着‘赵红你个疯子’,之后我和凌薇就把林总送到医院,并联系了他妻子。”
“看,我没夸张吧,刚骂完人,人就摔下楼,不是赵红还有谁?”杨哥看着目瞪口呆的我们大声说道。
“那赵红人呢?”菲姐试探着询问。
“没在办公室。”
“林总伤的重吗?会不会告红姐啊?”我很担心。
“告?他老婆恨不得掐死赵红,幸好搬过来后,监控还没来得及装,林总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红姐骂林总的时候,我听到她说‘遭报应的应该是你’之类的话,不知道什么意思?”
华子疑惑不解地看着我们。
午饭时,红姐突然开口:“如果我们没有搬家,孩子或许就能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界。”
菲姐安慰道:“赵红,想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不会了,”红姐苦笑着抬起头,“不会再有孩子了......也许,这就是报应......”
报应,又是报应,我赶紧追问:“什么报应?”
红姐没有回答,埋头吃着饭。
4
林总从医院回来后,火速找人安装了监控。接连两个孩子胎死腹中,老板又被人推下楼梯,会所一时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孕期搬家动了胎神,也有人说办公楼风水不好、闹鬼,甚至还有人说他们仨做了缺德事,遭到报应......大家纷纷开始向林总提议换办公楼。
我和菲姐终日提心吊胆,我问她要不要考虑辞职?
菲姐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可是我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这时候辞职......你也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提前休产假了。”
菲姐说的不无道理,我纠结再三,决定再忍忍。
看着我们忧心忡忡的样子,杨哥说城郊的云寂寺祈福消灾很灵,建议我们去拜拜。
“你也觉得有鬼?”菲姐质疑他。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们现在办公楼的房子,以前是隔壁医院的太平间。”他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凌薇的同学是隔壁的医生,那人透露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太平间?那不就是医院的停尸房吗?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电影里的场景:一个个潮湿的房间,一张张冰冷的床板,陈旧的木门时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幽绿的光线,忽明忽暗,阴阴森森的,仿佛能听到某种细碎的声音。一阵寒风吹来,伴着腐烂的气味,刺骨的凉意渗入身体,眼前一片漆黑......
“菲姐,明早我们就去云寂寺吧?”我坚定地说道。
“好!”
次日,我和老公开车去接菲姐,刚到她家小区门口,就看到菲姐行色匆匆走出来,眼睛红红的。
“赶紧上车,你老公呢?”
“他在家照看大的,筱妹,昨晚我梦到孩子在跳舞......”
“跳舞?”我不明所以。
“赵红和丽娜出事前都梦到孩子跳舞。”
“啊!”我忙用手捂住嘴巴,强装镇定地安慰菲姐,“只是凑巧,你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宝宝就很少动,我好怕,万一......”菲姐越说越慌。
老公狂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医院。
探头在菲姐的肚皮上转来转去,可就是没有胎心的声音传出来。
医生推来一台床旁胎心监护仪,做了几分钟,依旧没有反应。
“你们先带她去做彩超。”医生递给我们一张单子。
我在B超室门口坐立难安,不到十分钟,里面就传来菲姐的痛哭,哭声凄厉如同裂帛碎玉般响彻整个楼层......
菲姐出事后,会所里更加人心惶惶,林总大概也觉得很邪门,开始着手寻找新的办公地址。
此时丽姐也已经回来上班,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红姐和丽姐催促我尽快去云寂寺。
我虔诚地跪在佛前祷告,红姐则拉着丽姐去找大师消灾化煞,大师送给她们一道符。
晚上,我们偷偷来到办公楼前,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将大师给的符烧灰放进酒里,倒成三杯,洒在地上,敬给亡灵。
我蹲在地上,默默祈求他们放下怨念。
红姐跪在我左边,嘴里振振有词,喃喃的嘀咕声钻进我的耳朵——冤有头,债有主......
我决定明早一上班就申请辞职,什么生育津贴,什么带薪产假,我通通不要了。
5
哐当,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正在写辞职报告,红姐来我这核对会议记录。听到声音,我俩赶紧跑出去查看。
丽姐正从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出来,手上的泡泡还没来得及冲洗干净,其他同事听到声音也陆续探出头来。
大家循着声音找到林总办公室,推开门,赫然发现林总倒在地上,周围是散落的杯子碎片......
见大事不妙,几名男同事赶紧冲进去。
正要将他扶上椅子时,抬着林总双腿的杨哥突然松手,另外两人措手不及,林总被重重摔回地上。
“小心点!”李主任责怪道。
“嘴......嘴巴......”杨哥的手战战巍巍指向林总。
顺着手指的方向,大家齐刷刷看向林总,只见他嘴唇发绀,呈青紫色,像是心梗缺氧。
“赶紧打120!”李主任厉声喊道,“丽娜,你给安雅(林总妻子)打电话。”
他们将林总平放在地上,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并尝试唤醒。
120赶到时,我听到杨哥小声在医生耳边说:“没摸到。”
医生摸了几秒颈动脉后,又俯下身靠近林总,听他的呼吸,随后马上开始按压。
“心脏骤停了吗?林总不会......”人群开始慌乱,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
“不要围在这里,都散开。”李主任疏散了围观的同事。
经过一系列抢救,医生最终遗憾宣布死亡。
安雅追问死亡原因,医生口吻略显迟疑:“看着不像心肌梗死,像中毒,建议你们报警。”
医生的话音刚落,林总妻子就快步冲向红姐,毫无预兆地展开攻击。红姐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随后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警察赶到,迅速封锁现场,勘察取证,并将安雅和红姐带回派出所。李主任带着两名警官去调取监控,剩下的人都留在办公楼,接受警方询问。
通过监控视频,警察发现林总出事前,有4个人进出过他的办公室,分别是杨哥、华子、凌薇和丽姐。
警察单独对他们进行重点盘问。
其他人也都一一录了口供,大半天下来,整个办公楼的人都精疲力尽。好不容易等到警察离开,大家赶紧相互道别,各自飞奔回家。
6
上车前无意中回头,看到丽姐躲在角落讲电话。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隐隐约约听见她朝手机那头说“先出来再说”。
我要老公开车跟着丽姐,果不其然,她的车在不久后停在“忘川”咖啡馆门口。
丽姐迫不及待地下车,我紧跟在她身后,看见她走进咖啡馆后,就直接奔向最里面那间包厢。
此时大厅人满为患,老板和服务员都在忙着招呼客人。我假装找洗手间,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丽姐的包厢门口。
“怎么这么慢?没人跟着吧?”是菲姐的声音。
“没有,多等了几个红绿灯。”
“东西处理干净了吗?”
我听到菲姐在问丽姐问题,她们好像说到什么东西。
“干净了,没有留下证据。”是丽姐的回答。
证据?什么证据?我听得一头雾水。
“那个杯子呢?碎在地上,法医肯定会拿去化验,到时候......”
杯子?林总地上的杯子?法医?......
难道她们跟林总的死有关?我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巴,以防不小心发出声音。
“那个杯子没关系,我是加在咖啡里面带进去的,看着他喝完后,才把纸杯带出来。”
“那咖啡杯呢?”
“冲进下水道了。”
下水道?
林总出事时,丽姐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手上还沾着泡泡,所以那时候她是在销毁咖啡杯吗?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越听越害怕。
“那就好,赵红跟筱妹在一起,有时间证人,警方怀疑不到她身上。”
“恩恩,这个我不担心,只是筱妹那里......”
保持同一个姿势,躲在门口的我,心跳不自觉加速,视线逐渐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压迫眼球,要喷涌出来。
我赶紧往外走,抱着肚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老公的车。
7
出了这么大事,警察封锁了整栋办公楼,住院的产妇纷纷吵着要出院,李主任将业务楼一楼的小会议室腾出来,供大家临时办公用。
下午,我们正在整理新的办公室,孕妈群发来消息:
红姐:姐妹们,我从派出所出来了,跟李主任请了假,在家休息。
菲姐:你还好吗?警察没有为难你吧?
红姐:还好,林向东的死跟我无关,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丽姐:那就好。警察那边查到什么没?
菲姐:林总的死因是?
红姐:不太清楚,听说杯子已经送去化验了。
丽姐:那估计得好几天才能出结果。
红姐:不管了,跟安雅这么一闹,会所我是回不去了,下周一再过来交接工作。
菲姐:我们几个也准备辞职了。
红姐:嗯嗯,休息一段时间也好。筱妹在干嘛?怎么不说话。
边聊微信边整理柜子的丽姐转头看向我,我忙将手机收起来,假装没看到信息,继续擦桌子。
自从偷听到丽姐和菲姐的谈话后,我就不敢再跟她们聊天,上班、吃饭都找借口躲着丽姐。
我每天都在犹豫,是否要将听到的事情告诉警察。
周一早会上,李主任向大家通报了两件事:
一是赵红、付丽娜、李菲和秦筱筱因为个人发展规划,已正式提出辞职。由于李菲还在休假,四人又同时离职,工作交接的时间会比较长,还请其他同事都相互配合、大力支持。
二是林总的死因已初步确定,警察从他摔碎的杯子上提取到了三氧化二砷的残留物。家属要求做尸检,估计再过几天,就能最终确定。
“天哪,砒霜!那岂不是谋杀?谁这么狠?......”同事们议论纷纷。
李主任在说第二件事的时候,我不由得看向丽姐,作为嫌疑人,她应该很慌张。
可意外的是,在听到“三氧化二坤”5个字时,她脸上却露出很诧异的表情。
难道不是她下的毒,凶手另有其人?可是,丽姐明明说她销毁了证据,那个证据又是什么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办公室进来两名警察。
他们掏出工作证向李主任介绍来意,要求找事发当天进过林总办公室的四位同事单独再问一次话。
奇怪的是,警察说还要找我再谈谈,我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来到二楼值班室。
一名年龄稍长的警官掏出工作证,自我介绍:“您好!我是临江区派出所的刑警周放,这位是林思警官。”
“你们好!”我微笑着点点头。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找你确认几个问题。”周警官示意我坐下,自己则拉了椅子坐在我对面。
他们问完我的姓名、职务,以及对林总的客观评价后。又再次向我确认,事发当天红姐来找我的时间,以及中途有无出去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还问了我一个新问题,就是林总跟他的妻子安雅的关系如何。我都一一如实做了回答。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请您在这里签个字,按个手印。”林警官将谈话记录递过来。
杨哥、华子、凌薇和丽姐一个个轮流上去谈话。
我坐在工位上忐忑不安,警察今天又来找他们四个,说明警方也怀疑,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急性砒霜中毒大多是24小时内死亡,林总出事那天是星期一。如果他是被提前下毒的,那安雅也有嫌疑。
但人周末也不一定整天在家,或许约了朋友出去玩呢?所以朋友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只不过,在公共场合下毒,难度应该很高,他的朋友应该不至于那么蠢。但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会是陌生人。
因为陌生人没必要用下毒这么麻烦的杀人方式,刀、车以及各种工具,哪个都能致人于死地。
所以,凶手应该是杨哥、华子、凌薇、丽姐和安雅5个人中的一个。可红姐那么奇怪,就完全没有关系吗?
“谈话记录也要按手印吗?”杨哥谈完下来,坐回自己的工位。
对,谈话记录,刚刚我也在警方的谈话记录上按了手印。谈话记录需要按手印吗?
难道是因为,警方在杯子上除了提取到砒霜,还取到了其他东西?比如......指纹?
丽姐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她出来后看了我一眼,露出分不清是想要挤出笑容还是只是扬了扬嘴角的表情。
“嘿,看什么呢?丽娜早就坐下了。”对面的杨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凶手,很快就会露出原型。
8
晚上7点,我跟在丽姐后面再次来到“忘川”咖啡馆,还是最后一间包厢。
这次我没有躲在门口偷听,而是等丽姐进去后,直接推门而入。菲姐和红姐也在里面,三个人齐刷刷抬头,一脸愕然地看着我。
我自顾自坐下,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说道:“别那么惊讶,我都知道了,老实交代吧,你们到底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丽姐率先开口,将事情原委完完整整讲述了一遍。
原来,那天在云寂寺,他们向大师求的不是一道而是两道符。一道我们当天晚上烧了敬给亡灵,另一道大师说要烧灰后给打扰了亡灵的人吃,解除诅咒。
他们想着我还怀着孕,让办公室所有的人吃也不现实,就想弄给林总这个始作俑者吃,以达到消灾解难的目的。
于是那天早晨,红姐特意来找我核对记录,让我做她的时间证人。
丽姐则把烧好的符拌进买来的咖啡,借着汇报工作,用文件夹挡住去了林总办公室。看着林总喝完后,她就立刻到洗手间销毁证据。
“疯了吗你们?”丽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实在想不到她们会做出这么离奇的事情。
我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于是先问丽姐:“你当天的行为那么奇怪,从林总办公室出来又马上去了洗手间,难道警察不怀疑你吗?”
“怀疑啊。”丽姐一副坦然的表情,“但早晨去他办公室的又不止我一个,我没有杀人动机,现场更没留下证据,警察也没办法。”
“是的,”菲姐附和道,“最有动机的赵红跟你在一起,况且砒霜那玩意儿是管控药品,我们也弄不到啊。”
对,是砒霜,林总是被砒霜毒死的。但是她们给林总吃的是大师那里求来的符,我觉得不对的地方原来在这。
“林总出事那天,赵红被警察带走,我们来不及商量,我很慌,明明只是一道符烧的灰,怎么会吃死人呢?”
“想找大师问个清楚,又怕他供出我们,那我们就真成凶手了。”
“直到今天早晨,李主任说林总的死因是砒霜,结果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所以凶手不是你们。”我喃喃自语,“那又会是谁呢?杨哥、华子、凌薇还是安雅?”
菲姐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赵红推林总下楼梯的事是老杨说的,办公楼原来是太平间的事也是他告诉我们的,还让我们保密。”
“什么事他都知道,会这么巧吗?”
“可是他跟林总关系挺好的呀。”丽姐摇摇头。
“准确地说,红姐跟林总吵架是华子听到的,他还跟凌薇一起将林总送去医院,而太平间的事是杨哥通过凌薇的同学得知的。”我补充道。
“你是在怀疑华子和凌薇吗?可是他俩才来会所一年多,不至于跟林总结这么大仇吧?”丽姐不太认同。
“我没这么说,但你们别忘了,”我缓缓站起身,“今天警察找的可不止他们四个。”
“警察还找了你,我们知道呀,那不是因为你是赵红的时间证人吗?”丽姐回道。
“红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稍稍提高音量。
“啊?”红姐惊讶地抬头,“我......我没有啊。”
“是吗?那冤有头、债有主,报应......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菲姐和丽姐异口同声道。
红姐沉默了一会,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她看看我,又看看菲姐和丽姐。
随后轻声说道:“其实,我跟林向东以前也是同事,就在隔壁医院上班。”
“你怎么不早说?”
“难怪当初他要搬家,你极力反对。”
“你应该跟我们说的呀,我们要是坚决不搬的话,林总或许就改变主意了。”
两位姐姐你一句我一句地责怪起红姐来。
“我哪里会想到还有后面这些事,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吗?”红姐双手抱头,痛苦地抓着头发。
“你是有可能弄到砒霜的。”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红姐“腾”地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你以前不是在医院上班吗?你是有可能弄到砒霜的。”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在怀疑我?”红姐怒目圆睁。
我直视着红姐的眼睛,看着她从怒视,再到委屈,最后飘忽着移开。
她吸了吸鼻子:“我要是想杀他,当初就不仅仅是把他推下楼那么简单。不是我,你爱信不信。”
从“忘川”出来,已经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香气扑鼻的美食,夜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禁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星光渐渐爬上了夜空。
9
正上着班,周放和林思两位警官又来了。他们跟李主任简单交流几句后,就直接带走了坐在我斜对面的华子。
华子面不改色,似乎早料到警察会来。华子被带走后,几天都没有回。
李主任说警察在林总碎掉的杯子上找到了一个陌生指纹,经过比对,证实是华子的。
其实杯子上有职工的指纹并不奇怪,同事之间相互帮忙倒水是常事,何况还是老板。
可怪就怪在咱们林总有严重的洁癖,喝水只用自己的杯子,且从来不让别人碰。这点安雅肯定会告诉警察。
第二天早上,李主任找凌薇要财务数据,却发现工位上没人,问旁边的刘姐,刘姐说她也不知道。
他们拨打凌薇的手机,无人接听。
“现在的孩子,说走就走,也不知道请假,真是没规矩。”李主任埋怨道。
周末过后,新的一周开始。
“凌薇还没来吗?”李主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大家纷纷抬头,这才注意到,凌薇的工位依然空着。
“奇怪,怎么还没来呢?”李主任边说边打她的手机,“怎么回事?关机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华子一被警察带走,凌薇就消失不见,难道是......不好,我赶紧提议:“报警吧。”
就在这时,周警官和林警官也来找李主任。
警方查到事发当天,进过林总办公室的凌薇,她父亲经营着一家中医馆,她是最有可能弄到砒霜的人。
而且,凌薇和华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也算是青梅竹马。他可能指使凌薇帮他偷砒霜,或者两个人协同作案。
周警官的同事已经在去往凌薇父亲中医馆的路上,他和林警官过来找凌薇。
凌薇来会所才一年多,年纪最小,平常跟我们除了工作,没有其他交集,我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人。
思来想去只好来到被警方封锁多日的办公楼,希望能在凌薇的办公室找到线索。
大门上的封条掉下来一张,走近一看,才发现门没锁,打开了一条缝,难道有人进去过?
几个胆大的同事跟着警官进了办公楼,丽姐陪着我在门口等,他们从一楼食堂开始查看,然后是二楼,201、202......
查到205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锐利的尖叫......
接着就看到同事们一窝蜂跑出来,慌慌张张冲到楼下,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我和丽姐不明所以,但内心已经惶恐不安。
我们走到正在呕吐的红姐面前,试探着问她出了什么事,她止不住地颤抖,一边吐一边摇头。
林警官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张纸条。她拿给我们看,要我们辨认是不是凌薇的笔记。
我凑过去看,小声地念着:“磊儿,我最爱的弟弟,姐姐来陪你了——凌薇。”
“这是凌薇的笔迹吗?”林警官问我。
“应该是的,丽姐,你看看。”我将丽姐拉过来。
丽姐仔细看了一眼后也点点头。
“凌薇的亲弟弟吗?凌磊。”周警官接过纸条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凌磊?”刚刚还在呕吐的红姐突然窜到我们面前,“你刚刚说的...是凌磊吗?”
周警官一脸疑惑:“你认识凌磊?”
“不...不不,”红姐开始结巴,“我...我不认识。”
嗡嗡...嗡嗡...是手机振动的声音。
“喂?”周警官走到一旁,接起手机。
两分钟后,周警官挂断电话,转头看向红姐:“这个时候就不要隐瞒了,赵红。”
他将装着纸条的透明袋子放进公文包,公事公办地对红姐说:“凌薇寄了一封信到派出所,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10
一个月后,安雅正式接手会所,我们四个也已经办完所有离职手续。
我在产房痛了10个小时,终于顺利生下孩子,医生说:“恭喜恭喜!6斤8两,是个大胖小子。”
我悬着几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们将我送进观察室休息,护士把孩子抱过来教我喂奶,乳头一放进孩子嘴里,他就吧唧着小嘴吸吮起来。
我的心瞬间变得柔软,医生走过来抚摸着孩子的头,轻轻对我说:“筱筱,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我顿感不妙,紧张得看向她:“孩子怎么了吗?”
“不不不,你别担心,孩子很好,生命体征平稳,长得很可爱,也很健康。只是,他左边的耳朵,有一点畸形......”
我忙拉开孩子的帽子,只见本该是孩子左耳的位置上,突出来一块小肉团,皱皱巴巴地粘在脑袋上。
老公温声安慰我:“我刚刚问了医生,这个对孩子影响不大,以后做个整形手术,造个耳朵就行了。”
我努力睁大眼睛,咬紧牙关,握紧拳头,虽然全身都很用力,泪水却止不住地从眼眶滑落。
脑海中像放电影一般闪过一些声音:
“她们仨都是儿子吧?
“好像是,怎么了?”
“凌薇说的话真准。”
“她说了什么?”
“说她测出来是男宝的,都没有顺利降生。”
“啊!所以她们的孩子都没保住...”
“幸好我测的是女儿。”
“那怎么办?刘姐,要不要告诉筱筱?”
“嘘!你小声点,会所已经够乱了,不要再火上浇油。”
“希望筱筱好运。”
......
11
凌薇番外(一)
那天阳光正好,他回头看见我,就笑了,笑容像夏天一样灿烂。
8岁那年,我带着弟弟到小区公园玩,远远地看见一个哥哥,站在湖边扔石头。
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尔后落入清澈的湖中。石落处瞬间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往外扩散,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哇!哥哥好厉害呀!”我和弟弟情不自禁地欢呼。
哥哥回头,冲着我们招手,他笑起来真好看。
他教我们扔石头,和我们玩游戏,我给他唱了我最喜欢的歌,弟弟向他展示了他最擅长的街舞。
我们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一个下午。
自那以后,我们仨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天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分享快乐,倾诉烦恼。
我们总是默契十足,无话不谈,即使有些争执,也很快就和好了。
一次街舞比赛后,弟弟突然痛苦倒地,检查发现他心脏上的卵圆孔没有完全闭合,要做封堵术修复。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从此却要彻底告别他最爱的街舞。
弟弟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阴霾,可老天似乎并不想让我们开启新的生活。
那次支原体肺炎住院,弟弟输上液后,出现精神萎靡、气喘憋闷的症状。
妈妈立即叫来医生,可医生察看后,并未做出调整。
输液结束,弟弟的症状越来越重,正好这时,在中医馆看完病人赶来的爸爸,发现弟弟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他冲到医生值班室,咆哮着问他们给孩子输了什么。
医生淡定地回道:“阿奇霉素。”
爸爸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抓着医生的衣领:“你不知道心脏病的孩子不能输阿奇霉素吗?”
医生的脸瞬间煞白,但很快就作出反击:“刚刚问病史的时候,你们家属没说他有心脏病。”
爸爸回头看向妈妈,抱着弟弟的妈妈疾步向前:“我说了,你查房的时候,我就说了孩子做过心脏手术。”
医生还想狡辩,但弟弟情况已非常紧急,爸爸顾不上其他,抱着弟弟就往上级医院赶。
可转院途中,弟弟就停止了心跳,生命永远定格在12岁。
后来我们去医院讨要说法,医院为了息事宁人,把管床医生和当班护士开除后,赔偿了一些钱,这事就算了了。
妈妈经受不住打击,一夜之间白了头,精神也开始失常。
爸爸一个人苦苦支撑着中医馆,因为除了妈妈,他还有一个患有罕见病,医生说活不过20岁的女儿。
我每天除了跟着华森哥哥一起上下学,其他时间不是陪着爸爸在药馆帮忙,就是在家照顾妈妈。
我时常会梦到弟弟,在梦里,他还像从前一样,开心地跳着街舞,追在我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地叫着。
弟弟的死把我们一家人的快乐都带走了......
华森哥哥一直陪在我身边,成为我那段黑暗岁月里唯一的光。
我们渐渐长大,我努力读书,考上了他所在的大学,读了跟他一样的专业,他毕业后进了一家国企,那也是我以后要去的地方。
12
凌薇番外(二)
那年回家,逛街的时候无意中经过弟弟出事的那家医院。
医院旁边粘贴的一张招聘广告,彻底打碎了我对未来所有美好的幻想。
那张广告上的人事主管名字,跟当年负责给弟弟输液的当班护士名字一模一样。
我想去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果不其然,面试时发现,不仅人事主管就是那个护士,就连老板也是当年那个管床医生。
我应聘进了这家母婴会所,想亲眼看看当年的两个罪魁祸首,如今过得怎么样?是否还记得被他们害死的那个孩子?这么多年来,他们有没有一刻对那个孩子产生过内疚?
华森哥哥因为担心我,不顾叔叔阿姨的反对,也辞掉原来的工作,来到这家会所。
我们进来工作半年后,会所的业务越来越好。为了给业务用房腾地方,老板果断租下隔壁医院的空置房,把职能部门全都搬过去。
我记得那间房子,是原来那家医院的太平间,弟弟曾经待过的地方。当年爸妈为了讨回公道,忍痛将弟弟放在那里。
冰冷的不锈钢床上,弟弟躺在那里整整三天,他一定很害怕。
这时候,当年那个护士怀孕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搬家。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老板执意要搬,几个孕妇也只能照做。
但他们自此也开始有了隔阂。
我的弟弟没了,凶手却又有了孩子,上天总是这么不公平。
我从网上学来一个测胎儿性别的土方法,声称测试结果非常准。果不其然,她们一个个都来找我测试。
我在给凶手测的时候,默默下了一个诅咒,诅咒她的孩子不能顺利来到这个世界。
没想到不久后,她突然在办公室摔了一跤,孩子真的没了,我想大概是弟弟显灵了。
可奇怪的是,跟她要好的两个孕妇,也先后胎死腹中,难道这也是弟弟做的吗?我想,也许是他一个人在地底下太孤单了。
搬家后连续三个孕妇出事,诡异的事情让同事们议论纷纷。
那个护士气不过,抓着老板痛骂了一顿,之后不解气又将人推下楼梯。
一次向老板汇报工作时,无意中听到他讲电话。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怪就怪那孩子命不好,我当年不也倒霉被开了吗?现在多好,因祸得福,来会所帮我吧,这儿可比在医院赚得多。”
原来这么多年,他不但没有丝毫内疚,事业还越做越红火,子女双全,家庭幸福,生活过得顺风顺水。
而我,今年22岁,按照当年医生的判断,我已经多活了两年,接下来的每一天,死亡都在等着我。
妈妈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楚,爸爸也老了许多,他想关掉中医馆,专心照顾妈妈。可又担心我的病随时来报到,导致没钱医治。
这世间啊,从无公平可言。
我不想成为爸爸的拖累,又想死之前,帮弟弟报仇,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于是偷偷从爸爸的医馆取了一些砒霜,趁老板不注意投入他的水杯,他喝了之后没多久就中毒身亡。
华森哥哥担心警察迟早查到我,趁着扶老板的空档,偷偷在碎掉的杯子上留下自己的指纹。
不久后,警察找到他,他一口担下所有的罪行。
这十几年来,哥哥一直陪着我、照顾我。他不只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温暖了我的生活,治愈着我破败的人生。
去陪弟弟之前,我实名写下一封认罪书寄到派出所。
我很怕苦,把从爸爸那儿偷来剩下的砒霜掺进果汁里,躺在弟弟曾经睡过的房间,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正在帅气地跳着街舞的弟弟,我高兴地为他欢呼。
他转头看到我,就笑了起来,一张脸宛如向日葵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