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小院儿里有几株月季花,普普通通的,大概有快十几二十年了。没记错的话,最晚来的粉色的那株有十一年了。对这株粉月季有特别的感情,因为是从大姨家移来的。每年春末夏初第一拨花开的的时候都特别开心,粉色的月季格外地大,用妈妈的话说就是,开得跟牡丹一样的。
那一年的夏天,因为中暑引起胃炎,整个人瘦得难看。去大姨家的时候刚好院子里有个大秤,称了体重只有82斤,也因此记住了这次见面。房子前面种了些花儿,其中就有粉月季,正在开花,土里还有新压的枝,大姨说是帮别人弄的。可能是这次看花儿漂亮也要了一枝,也就有了现在老房子的那棵。
大姨拿出她年轻时的照片,黑白的,十七八岁的样子。记得当时特别惊讶,照片上的女孩太好看了!我完全没掩饰自己不相信的表情:“真的是你?”大姨笑得很开心:“就是我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可难看了?所以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很丑才对?!”其实那么惊讶只是因为印象里她一直是满脸皱纹的样子。现在怀疑那皱纹也是想象出来的,因为大姨总是笑眯眯的,笑的时候眼角有皱纹,于是就只记得皱纹。不确定后来有没有再见过,只是对那个夏天印象深刻,记忆便停在了这里。
后来,不知道多久以后,给妈妈打电话时才知道大姨走了,是在急匆匆赶路的时候突然晕倒的。几年后聊起大姨,妈妈说,“一直感觉大姨还活着呢,没觉得她不在了。”
关于大姨的记忆,很少很模糊。小时候可能还常去大姨家,大了之后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读初高中以后更是每年只有寒暑假见一两次。
大概是在两三岁的时候,有一次爸爸妈妈不在家,大姨来家里照顾我们。我并没有印象,是听大姨提起,说她做了包子还是什么,结果我不吃,跟她哭闹发脾气。
还有一次二哥也在家,她说,“你小时候在你哥身上爬上爬下的那么点儿大,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妈妈去大姨家的时候,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自己待着无聊,每次快到吃饭的时间就催着回家,大姨会说:“你嫌我做饭不好吃是不是?从来都是来了就要走。”房间里小小的煤球炉子,永远烧不热的感觉,要等多久才能吃到饭?那时是这么想的吧。
有些事当时并没有感觉,比如大姨的笑。这么多年过去,已记不起她的容貌,却记得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即使是说我嫌弃她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着,眼里也带着笑。生活那么艰难,她也一直微笑着去面对。无论她是否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已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