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毅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7点20了,手机提醒里空空荡荡,显然今天晚上没有会也没有应酬,但是直觉告诉他今晚有约。是什么约来着,何毅使劲回忆。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驴骗子”,何毅一下子想起了今天晚上的约会。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痞气的北京腔:“你丫还记得晚上的局吧!”
“记得记得,放心!能把哥儿们的局忘了么?8点,猎豹酒吧!”何毅一边说一边关了电脑,临走前习惯性的抬头看一眼银行大堂的显示屏,绿油油一片。
何毅工作的某银行东直门支行位于长虹桥西3公里左右,而何毅的家住在长虹桥东。北京不雾霾的日子里,何毅索性不开车,遛遛哒哒走路去上班,一路欣赏着三里屯和工体路边的美女,顺便舒展下一整天得不到锻炼的双腿。
工体今晚有张学友的演唱会,这个点儿应该刚开始,门口还有很多黄牛在兜售门票。歌神早就不出新歌了,每隔四年巡演一次,五十多岁的人了,唱的还是二十年前的老歌。但是演唱会的声势像泡了防腐剂一样十年如一日依然场场爆满,听众大概已经从15岁换成了45岁,何毅暗笑,心想这帮大婶不去跳广场舞,跑这来挥着荧光棒听歌听得泪流满面,真是疯了!何毅与那些围着黄牛询价的人擦肩而过,嘴里嘟囔着。不经意间瞥见一对年轻情侣,男生正在跟黄牛讨价还价,旁边的女生满脸期待。何毅突然有点恍惚,想起望远镜里灯光绚烂的舞台,还有歌神帅气潇洒的身姿;想起满场起伏波动的荧光棒;想起身边女孩光洁白皙的侧脸,还有像星空一样泪光莹莹的眼眸……何毅赶紧甩一下头,疯了疯了!自己又嘟囔了一句。
猎豹酒吧就在长虹桥西侧,是何毅每天下班回家必经之地。隔着门口的霓虹彩灯,能看到里面人不多。也是,这个点儿酒吧还没上人,三里屯附近要到10点以后才开始热闹。可是35岁以后,如果不加班又没应酬,晚上10点以后何毅只想回家睡觉。
何毅推门进来,酒吧里弥漫着张学友的歌,跟今天的演唱会很应景。何毅环视了一下,冲墙脚3个男人围坐的一桌走过去。
“何毅!你怎么才来,离得最近还最晚到!”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老牛最先看到何毅,冲他打招呼。
“靠!要不是我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估计丫就把这事忘了!”细长条瘦高个的“驴骗子”撇着嘴说。
“放屁!记得死死的!今天工体有演唱会,路上堵车……”何毅一边坐下,一边不假思索的替自己辩解,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驴骗子”怼了回去。
“胡扯!你单位到这才两公里,开什么车?以后都不许叫我驴骗子了,我姓吕不姓驴! ”吕骗子用手一指何毅,“这家伙现在说瞎话都不眨眼,丫才是骗子!”
刚才还一副书卷气正襟危坐的男人郑京此时也看着何毅笑得龇牙咧嘴:“好久不见啊何毅,我说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靠谱,有人敢去你们那存钱么?”
“有啊,糊弄中老年妇女一愣一愣的。”吕骗子边说边招呼服务员加酒。一桌4个男人,就像前天刚见过面,完全看不出久别重逢的样子,天南海北的聊起来。
吕骗子,何毅,老牛,郑京,15年前同住一间大学宿舍,今天难得聚在一起,给旅美公派回国的郑京洗尘。以前他们叫他假正经,这外号透着一股酸味。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只有郑京天天写作业,考试不挂科,其他几个人平时都不知在忙些什么,直到考试前两周才想起大学也是要念书的,于是抱着整罐咖啡一头扎进学校的通宵自习室。即便这样没日没夜的复习,应付六七科考试还是不够用,最后只能在总学分上精打细算,决定舍弃哪门功课去裸考,才能有惊无险的保住学籍顺利毕业。
大四那年,有一天晚上郑京举着一个信封回宿舍,说拿到了美国杜克大学的offer。吕骗子和何毅虽然嘴里吵吵着表示不服气,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意外,只有憨厚的老牛对郑京将去万恶的美帝刷盘子、卖苦力、被满大街持枪歹徒抢劫表示了担心。
其他三人都坚信老牛是真的爱国,毕竟英语四级考了5次才过。最后一次查完分还得意的说正好60,一分都没糟蹋!所以老牛对出国这事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毕业前踏踏实实去参加了公务员考试。笔试顺利通过之后,面试被毫无悬念的淘汰了,据说他报的那个单位是热门,关系户很多。
用吕骗子的话说老牛就是牛,命硬!
铁饭碗没了不要紧,还有社会大染缸,老牛手里攥着电子通信专业的大学文凭进了中关村一家小公司卖电脑和零配件。仗着大学四年帮半个楼的男生宿舍攒电脑的经验,还有踏实勤奋的口碑,老牛不久成为中关村电脑一条街上的能人,没两年就自立门户开了店面。
技术的更替迭代总是引领于时代,电脑一条街并没有向远延伸,而是平地站了起来,一座座崭新的电子城,迅速被雨后春笋般的互联网公司填满,中关村成了中国硅谷,一举一动都能带动全国科技浪潮。没当成公务员,没出过国,更没去过硅谷的老牛,误打误撞的被命运推到浪尖上,做了一回弄潮儿。后来的事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互联网大潮一来,老牛就把线下的生意搬到了线上,在网上建了个硬件销售站。老牛生意逐渐红火的时候,被一个卖电子产品的大哥找上门来出价300万人民币收购。
那一年,东四环边的房子每平米才6千多,300万可以在大望路买4套100多平米的商品房。可是老牛首次创业刚刚尝到点甜头,再加上年轻气盛,同行相轻,一心要自己把公司做大。谁成想互联网井喷发展,国内外资本大量涌入,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对手鱼贯而入来势汹汹。老牛的公司一路血拼,眼见市场被对手不计成本的瓜分,老牛只好捧着融资报告四处吆喝寻求援手。可是今非昔比,当年那位大哥早在互联网浪潮中踩对了点儿,成为家喻户晓的电子产品营销网站,没两年就跑到美国纳斯达克敲钟去了。
三年前,大望路附近的房子已经涨到每平米6万,老牛的公司只剩下5个人,算上他自己。
老牛关闭了公司,在家沉寂了一阵子。那段时间,何毅和吕骗子经常拉他出来撸串喝酒,老牛喝多了就爱指着东边的高楼大厦说:“靠!老子当初要是拿了那300万买房,现在怎么也是个千万富翁了!”
如今的老牛,依然混迹在中关村,只是不卖电脑了,在中关村大街上一家互联网投资公司做投资顾问。每天帮人找项目,看项目,评项目,经常忙的没时间出来撸串喝酒。据说老牛还算好的,那些像老牛当年一样扎在中关村创业的年轻人几乎每天工作10多个小时,个个拼命三郎。
吕骗子咂了口啤酒道:“不管怎么说,老牛也算成功人士,起码人家创过业,还差点被刘京东收了!不像咱俩……”骗子把手搭在何毅的肩膀上。
“别咱俩咱俩的,你拉着我准没好事。”何毅抢过话茬,嫌弃的推开他,无奈的笑了。
老牛挤挤眼:“你们怪谁呀?我辛辛苦苦修电脑的时候,你俩都跑去泡妞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厚道,何毅心想。
老牛说的没错。
吕骗子其实是个表里如一的人,瘦高个细长条,貌似纵欲过度的干瘪身材,还长了一双神采奕奕的桃花眼。想当年在大学里也是个风云人物,舞协会长!每周日晚上学校的交谊舞会,总以指导舞步为由搂着各色女同学的腰,那画面让宿舍其他三人恨得牙痒痒。吕骗子交过多少女朋友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还只是算上那些交往两个月以上的,这极大拉高了他们宿舍的泡妞成功率,就是严重分配不均而已。那时一到月底,男生们的生活费就花光了,能吃上馒头沾酱豆腐就不错,但是吕骗子每天晚饭后回宿舍都抹着满嘴油!
吕骗子有一套冠冕堂皇的爱情论,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而他的特长是腿。这话搁现在听起来还挺时髦,腿特长,所以在学校的周末舞会上,旋转于舞池中央的骗子总能迷倒不少学姐学妹。吕骗子总是得意的说爱情真伟大,在爱情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什么代抄笔记,代写作业,代洗衣服,还有代掏饭票,都不算什么事儿。所以其他三人说丫肯定是骗财骗色去了。
“对了,你们还记得豆豆么?”郑京想像被老牛的泡妞话题提醒,突然问。
男人们在一起喝酒聊天,大概最后话题都会落回女人身上。
“谁?骗子的女朋友吧?” 老牛不以为然的说:“凡是大学里记不住名的女生,十有八九是骗子的女朋友,你丫现在还这么渣么?”
“没有的事!我早从良了。”吕骗子也在回忆豆豆到底是哪个前任女友。
“不是骗子的女人,是辛月的大学室友,以前老跟辛月在一起的那个。她几个月前到旧金山出差,我们在学校里碰到了。”
辛月,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名字,何毅心里抽了一下。
“以前她经常跟辛月在一起,大家都认识,老何追辛月的时候,骗子还想借机追豆豆,最后未遂,都还记得吧。”郑京帮着大家回忆,“他乡遇故知,常年在国外吧,看见个国内的熟人就觉得特别亲,所以一起吃了个饭。”
“你不说辛月这名字我都快忘了,”老牛扭头问何毅,“这么多年了,辛月现在咋样了?”
“他俩不是毕业没多久就分了么,还有联系?”吕骗子歪头看向何毅。
何毅落下眼睑,装作无所谓的咧嘴笑了一下,声音不知为何低了下来:“没有,没有联系了……”气氛突然有点尴尬,其他三人都看向何毅,似乎是等着他云淡风轻的说点什么。何毅却把目光投向窗外。
这间酒吧有些年头了,西边是时尚喧嚣的三里屯,东边是川流不息的长虹桥。这附近始终是热闹和忙碌的,从早到晚。橱窗外,“长虹桥”三个字的匾额在夜幕的灯光下,格外耀眼。不时有锦衣靓妆的年轻男女从灯火通明的长虹桥下穿过,行色匆匆的投入三里屯酒吧街的灯红酒绿中。
“我毕业以后要来这里工作!”一个声音在何毅心底响起,何毅知道,是辛月。
“傻瓜,这儿有什么好的?做个环卫工每天在桥底下扫街?”
辛月用手一指马路对面:“这儿有Nokia,IBM还有波音,这么大一个写字楼,里面肯定还有很多不错的公司。”
何毅透过酒吧橱窗望向对面的写字楼,原来它也老的这么快,几年功夫,就被旁边新建的酒店和商场衬得灰头土脸。以前,它是多么风光的屹立在长虹桥边。
那好像是一个遥远的时代,满大街人们拿的都是Nokia或Motorola,IBM小黑本是高端商务人士标配,还有波音这样的老牌外企简直就是毕业生心中的最佳雇主。长虹桥边的写字楼上,一边挂着烫金的“盈科中心”四个大字,另一边就是这些牛气冲天的企业LOGO,排成一队标榜在楼体上。是的,盈科中心里驻扎着很多知名外企。那时候,大学毕业进外企就等于是高薪体面的代名词,大家趋之若鹜,这里面当然也包括辛月,起码何毅这么认为。
“长虹桥,名字真好!”辛月有次路过,望着长虹桥和盈科中心喃喃自语:“公司在桥西,你家在桥东,以后毕业能来这里上班就好了。”
何毅不以为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好的。从小住在附近早就对这里熟悉的没感觉了,还有就是,何毅不像辛月,没有想过那么多以后。
辛月是会计系的系花,跟何毅不在一个系,何毅当年在学校里追辛月也是排除万难轰轰烈烈,吕骗子他们几个都是见证人。辛月喜欢听张学友的歌,那年歌神来北京开演唱会,最便宜的票也要400多元一张,两张票何毅足足攒了三个月,后来有半年多时间看见方便面就想吐。演唱会那天晚上,虽然只有在望远镜里才能看清歌神潇洒帅气的身影,但是辛月就在身边,辛月光洁白皙的侧脸近在眼前。夜空下,舞台的灯光映入辛月灵动的眼眸,似乎有泪光莹莹闪动,宛如星辰。何毅不记得具体日期了,只记得那是个仲夏夜,四周是此起彼伏的荧光波浪,远处是光芒四射的舞台,耳畔环绕着男神缠绵悱恻的歌声,何毅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辛月,四目相对,如梦如幻的夜晚。
爱情通常有个美好的开端,却免不了琐碎和缠扰的日常,哪怕是单纯的校园情侣。
20出头的男生,大概荷尔蒙飙升上来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都会做,唯独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尤其是遇到辛月这种女孩子,与其说单纯不如说傻,哪有人第一次谈恋爱就会想一辈子?在何毅看来,一辈子太遥远了,也太沉重了。说实话,何毅没想过。他不是不想跟辛月一辈子,而是他还这么年轻,不愿意想以后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嘛?眼下开心不就好了么?毕业,工作,结婚,生孩子,像父母那样过一辈子,烦!
转眼两年过去,大四那年何毅想出国,而辛月忙着投递简历。春天过后,何毅一个学校的Offer都没收到,而辛月得到了两家公司的实习机会,其中一家是国际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地点在金融街;另一家是个台资公司,北京办事处在盈科中心。对于会计专业毕业生来说,如何取舍很明显。辛月选了后者,这个傻丫头。
何毅把目光从长虹桥移到酒吧对面的写字楼,“盈科中心”的招牌不知何时换成了“平安保险”,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外企LOGO早就撤下了,这些年外企在中国已经不再是香饽饽,也没有人再会对这些LOGO高看一眼。楼还是那个楼,桥还是那个桥,只是恍若隔世。
这里,曾经,何毅试图逃离,辛月以为归处。
自从留学申请失败,何毅越来越颓废,他看着辛月每天精力充沛的在盈科中心和学校间跑来跑去,不以为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实习机会而已,像打了鸡血似的。辛月是这帮人里最早领到实习工资的,1500元的实习工资,对于他们是一笔巨款。辛月拉着何毅到校门口的小饭馆庆祝,吕骗子他们问起,何毅就半开玩笑的说:老子吃软饭去!
何毅对辛月滔滔不绝的讲实习经历越来越不耐烦,两人经常莫名其妙的吵架,后来辛月逐渐说的少了,但有时还是会不经意提到公司里的人或事。
大四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去了,志在四方的何毅最后只递出一份简历——银行。何妈的老同学,在一家国资银行任支行行长。在老妈的牵线搭桥和一再敦促下,何毅成了一名朝九晚五的银行职员。
何毅恍惚记得那个夏天闷热而忙乱,论文答辩,告别离校,报到上班,还有打了鸡血似的辛月和一眼可以看到退休的未来……一切都像生产线上的流程,何毅悻悻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一个在桥东上班,一个在桥西住,虽然空间上每天都有交集,但是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因为辛月加班,有时因为何毅有应酬,有时因为吵架冷战。这样不冷不热的过了半年多,直到那天傍晚看到白婷婷。
白婷婷是何妈同学的女儿,她妈妈就是给何毅介绍工作的阿姨,也是他们支行的行长。婷婷那年暑假刚从加拿大留学回国,在何妈的安排下,何毅给婷婷帮过几次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起码何毅没放心上。
那段时间何毅跟辛月正在冷战,快两周没见面了。下班后婷婷来找何毅,为什么事何毅已经记不清了,当两人有说有笑走到长虹桥下时,迎面碰见准备过桥去找他的辛月。辛月冷冷的看着何毅,那眼神让本来坦荡的何毅有些尴尬,但是又懒得去解释。何毅跟她打招呼,辛月低下眼皮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像个陌生人一样。
从那以后,辛月再也没有找过他。何毅发了两次短信之后,辛月回:分手吧。
至于白婷婷,何毅本心对她并没有企图。虽然何妈极力撮合,但是他再也拿不出当年在学校追辛月时那般的热情了。他成熟了,开始权衡利弊,不再义无反顾。婷婷经常去他们银行办事,慢慢的,连何毅身边的同事都知道行长有个留学回国的宝贝闺女。现在,婷婷是这家支行副行长的夫人,何毅上司的妻。
“对了,豆豆说辛月已经在美国定居了,”郑京好像突然想起来。
“哦……是么?”这个何毅倒是有点意外,分手之后何毅试图找过辛月,但是她再也未曾露面,何毅想过她可能已经不在长虹桥附近上班,但是没想过她已经不在国内。
“据说是嫁了一个外交官,随外派的老公一起常驻华盛顿了。”郑京接着说。
“不错啊!比跟着你小子强,”吕骗子指着何毅,调侃道:“你肯定是银行里漂亮姑娘看太多,挑花眼了吧?”
何毅默不作声,嘴角抽了抽,想笑,没笑出来。
还是老牛厚道,安慰何毅说:“不是说辛月提的分手么?强扭的瓜不甜,各人有各人的缘分。”
“是么,辛月要分手的?”郑京似乎有些意外,接着说:“我还以为她是被你小子甩了呢,那这辛月也挺怪的。”
“怎么怪了?”老牛和吕骗子好奇的问。
郑京继续说:“豆豆说辛月结完婚就要跟老公去美国,走之前她们宿舍几个女生约在三里屯给辛月送行。那天辛月喝的有点多,散了后豆豆陪她到长虹桥下打车。到了桥下辛月突然停住,然后捂着脸哭。豆豆问她怎么了。辛月说自己肯定是疯了,居然想过桥去找何毅告别,而且看见桥下四面八方朝她走过来的人,都长着跟何毅一样的脸……”
后面郑京还说了什么,何毅已经听不见了。他觉得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说不出的绞痛。他恨不能冲出酒吧,跑到长虹桥下,找到那个站在桥下的辛月,然后也流着泪,朝她走过去……
这时酒吧的门开了,一个白皙清秀的女人走进来。
“辛,辛月?!”郑京不禁脱口而出。
“弟妹,你来了!”老牛赶紧打招呼。
吕骗子悄悄趴在郑京耳边小声说:“别瞎叫!这是何毅媳妇儿,你没见过。”说着赶紧站起身,大声寒暄:“哎,弟妹!你们住这么近还来接?才10点,这是让我们赶紧放人啊,哈哈。”
酒吧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待女人走近,郑京仔细打量,果然不是辛月,只是身形和神态有几分相似。大家刚才正在聊辛月,这么多年不见了,再加上又喝了点酒,郑京想,所以自己才会认错。
众人寒暄了一阵,何毅就和老婆回家了。酒吧DJ放了一晚上张学友的碟,此时换上了驻场歌手,正抱着吉他在吧台边唱《情书》:
你恨自己是个怕孤独的人
偏偏又爱上自由自私的灵魂
你带着它唯一写过的情书
想证明当初爱得并不糊涂
他曾为了你的逃离颓废痛苦
也为了破镜重圆抱着你哭
哦 可惜爱不是几滴眼泪几封情书 哦
……
其他三人沉寂在歌声里,透过酒吧的橱窗看着他俩逐渐消失在长虹桥下的夜色中。
郑京望着窗外远去的背影,突然喃喃自语:“原来他还是喜欢这款……”
吕骗子叹口气:“我一直以为他当初是被辛月甩了……哎,还是年轻啊,作!”
老牛举起酒杯一干而尽:“都是疯子!”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