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国回来后,不少人问我,“去芭提雅了吗?去普吉岛了吗?去清迈了吗?”
我摇摇头,这些热门景点我一个都没去。对方纳闷儿了,那你都去哪儿了?
确实,仅仅三天的行程,我们并没有去那些热门的旅游城市,而只是在曼谷周围转了一圈,看看大皇宫,逛逛当地特色的水上市场和夜市。其中有一天,我们专程去了曼谷北边的大城府,在那里,我看到了很多古泰国的遗址,那些繁荣辉煌的宫殿如今仅剩废墟,慈悲庄严的佛像也只剩残肢断臂。然而,行走其间,却有种宁静温柔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
如果你和我一样喜欢古文化遗迹,那一定不要错过这里。
阿育他耶府(Ayuttaya,中译为“大城府”)是泰国以前的首都,位于曼谷北部的巴沙河畔,距离曼谷不到80公里,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老故都,与素可泰府(Sukhothai)和挽昌(Ban Chiang)古文化村一起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列为“世界古迹”。
阿育他耶(Ayuttaya)在梵文中的意思为“固若金汤或不可破灭之城”。1347年,乌通王在此建都,建立阿瑜陀耶王国,并吞并素可泰王国,被中国明朝封为暹罗国王,泰国也进入历史上的大城时代。
阿育他耶作为大城时代的首都,拥有着极其发达的文化、艺术和国际贸易,是泰国当时唯一的大都市,其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了当时的巴黎和伦敦。遗憾的是,阿育他耶的繁荣富足遭到了邻国缅甸的垂涎和觊觎,十七世纪中叶,缅甸军队攻陷阿育他耶,将整座城市洗劫一空,阿瑜陀耶王国就此灭亡。
缅甸军队在侵入阿育他耶后,在各地纵火抢劫,无数宫殿、寺庙被毁,如今只能从残留的废墟中感受大城府曾经的辉煌,这些废墟构成了现在的大城府历史公园。
阿育他耶城内遗迹众多,各景点相互之间距离也很近。我们提前在网上订了旅行套餐,当天一早,旅社派车到酒店接上我们,和其他游客一起,从曼谷驱车前往大城府。随行配有导游和摄影师,每到一个景点,导游会进行讲解,摄影师会给大家拍照。
抵达的第一个景点是柴瓦塔那兰寺(chai wat wattananram)。这座寺院建于1630年,是当时的国王巴萨通王为了纪念他居住在该地区的母亲而建造的寺庙,因而又被称为“贵妃庙”。整座寺庙是由13座高棉风格的佛塔组成的塔群,其中正中央是一座大塔,四周围绕4座小塔,再外围则有8座更小的塔,每一座小塔中都端坐一尊大佛,整个塔群的周围围绕着120尊坐佛。可惜的是,这座寺庙也在泰缅战乱中被缅甸军队给烧毁了。
尽管导游说这是整个阿育他耶城保护得最好的一座遗址,行走其间,看到周遭的断壁残垣仍让人心惊。石壁上仍能看到当年的大火留下的黑色印迹,如果没有被毁,它该是多么宏伟壮丽?
因为得知泰国人会将贵重的物品藏在佛像里,缅甸军队入侵此地时将绝大部分佛像的佛头都撬下来带走了,即使没有带走的,也被敲碎打烂,只留身躯盘坐在石基上。
这13座塔,每一座塔都是纯红色砖石砌成,塔身带有精美繁复的立体图案和花纹,体现出了大城时代的审美和艺术创造。佛塔高大恢弘,庄严典雅,蓝天白云映衬着古朴的红砖佛塔,如同小型的吴哥窟,让人赞叹不已。
从柴瓦塔那兰寺出来后,我们来到了第二站——众神还愿寺。这是一座十分小众的寺院,因为它并不是由皇家出资兴建,而是由平民捐赠所修,可以说是一座“众筹寺院”。
众神还愿寺位于昭帕雅河边,寺内树木茂密,香火鼎盛,没有高大建筑,佛塔也是精致小巧的。在昭帕雅河边喂鱼是这座寺院的特色,当地人认为昭帕雅河中的鱼是神鱼,喂食它们就是在做善事,为自己祈福。所以,寺院里有非常多的本地人,他们拜完佛后还会拿一小块金箔去贴在佛像身上。
喂完昭帕雅河的神鱼,我们来到了著名的玛哈泰寺。网上那张大名鼎鼎的“树根环抱佛头”的照片,就是出自这座寺院的一处景点。
玛哈泰寺位于阿育他耶城的中心,是大城时代泰国佛教的中心,也是如今阿育他耶城最大的寺庙遗址。整座寺庙从泰国首任泰王印拉第王时开始建造,历时百年,直到李泰王时期才完工。作为一座皇室宗庙,玛哈泰寺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寺中原有超过两百座佛塔,十处僧院。
寺院四面有沟渠环绕,寺内有中央塔台,四周遍布多座小佛塔。和其他寺院不同的是,这些小佛塔并不是同一个建筑风格,而是既有锡兰风格的覆钵式佛塔,又有高棉风格的玉米式佛塔。而其中最为别致的,是素可泰式的中央佛塔,它的顶端呈莲花花蕾状。主塔原本是一座高棉式的佛塔,是首任泰王伟供奉佛陀舍利而建,后被李泰王重建,把原来的高棉塔包裹起来,在外面盖成纯素可泰式佛塔。
可惜,这些宏伟精美的建筑都在泰缅战争时被缅甸烧毁,空留残垣瓦砾的佛塔地基、斑驳破败的灰白砖墙,还有那些缺失了头部的佛像,无一不令人心痛唏嘘。
热带的雨水充沛阳光充足,因而植物的生长也尤为茂盛。多年以后,战火平息,不知是何处的佛头滚落到丛林间,被树根缠绕,形成如此奇观,让人不得不赞叹造物的神奇。蓝天白云下,茂林碧草深处,那些历史的伤痕终究会被时间抹去,留给后人无尽的追思。
从玛哈泰寺出来,已是中午时分。热带的阳光猛烈地炙烤着大地,导游带着我们去了一家旅行社安排的船上餐厅享用午餐,一杯冰饮下肚,河风拂面,才感觉又活了过来。总觉得热带的人幸福感特别强,想必也跟这气候有关吧。日照充足,万物都充满了生机,雨水充沛,物产丰饶,人也变得慵懒起来。
午饭后,我们乘车去了皇家象栏。生性憨厚温顺的大象是泰国的国宝,被泰国人当做守护神。在古代,大象曾跟随暹罗士兵四处征战、驰骋沙场。皇室象栏是皇家圈养大象的地方,如今已被开辟成了旅游景点,为游客提供骑乘大象游览大城府的服务。
只是,看着那些温顺的庞然大物在驯象人铁钩的震慑下,一遍又一遍地在烈日下驮着乘客在废墟遗迹中走来走去,我的心里十分难受。于是,我们只是买了一筐黄瓜喂了一会儿大象,就离开了。
这一天的最后一站,是崖差蒙空寺。这座寺院是大城时代第一位泰王乌通王所建造,建筑宏伟,佛像精致,可以说是整个阿育他耶最古老的建筑,50泰铢纸币上的图案就是以该寺为背景的。
据导游介绍,崖差蒙空寺是乌通王为纪念打败缅甸而建,寺内有一尊巨大的锡兰风格的佛塔,被称为“胜利塔”。塔身也是开放参观的,游客可以沿着高高的红色台阶一路抵达佛塔内部。里面是一个深入底部的天井,不少游客会拿零钱往下面投掷,如果能正中下方凹槽,就表示许下的愿望能够实现。
佛塔旁有多尊大型佛像,保存完好,不少佛像身上披着金黄袈裟。若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佛首和佛身不是一体的,它们分属于不同的时代。据说这是因为当初修筑驿道时,为贪图方便,曾砍下佛身用来施工填路。
寺内还有一尊巨大的卧佛,身披金黄袈裟,在废墟中安详侧卧。不少信众在此虔诚礼拜,并许下心愿。
可以说,整个大城府就是一座巨大的露天博物馆,密林中随处可见残存的废墟,在默默地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和这些古迹漫长的生命相比,人的一生不过短短一瞬。那些我们来不及看见的历史,都由它们为我们记录和见证。而那些低眉垂目的佛像,尽管已是残缺不堪,却仍会指引我们去追寻生命中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