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哭到喉咙沙哑，还得拼命装傻，我故意视而不见，你外套上有她的发……”
何歆一开口，全场的人就鼓起了掌，正与别人聊天的秦俊更是惊喜地瞪着此刻唱歌的女孩。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模糊的侧面，头发短到极致，却增添了几分俏皮。
这天是秦俊的朋友刚子生日，从C市赶到S市，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到达KTV里时，大家正玩得很high，有人唱歌，有人聊天，有人喝酒，有人猜拳。
他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不到几分钟就逗得女孩们哈哈大笑，却没注意到还有这样一个唱歌极好听的短发女孩。
“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
何歆的歌声柔和，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忧郁气息，让人不自禁地沉醉其中，简直堪比原唱歌手梁咏琪。
如果有一种爱是一见钟情，那么也有一种爱，叫做一听钟情。只要一首歌的时间，便心生爱恋。
待何歆唱完回到沙发上时，秦俊才大致看清了她的脸，五官很有立体感、皮肤白皙，神情却有些……冷漠。
秦俊从刚子那里打听到，何歆在S市工作，和男朋友刚分手不久。因为伤心，所以剪去了一头长发。刚子调侃道要他赶紧下手，他会心一笑，不愧是自己的好兄弟。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勾起回忆的伤，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想起你的脸庞……”
轮到秦俊点张信哲的《信仰》时，欢呼声此起彼伏，与忧伤而低沉的歌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何歆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如果当时吻你，当时抱你，也许结局难讲，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到了高潮部分，全场的人跟着他的节奏唱了起来。“情歌浪子”的称号可不是徒有虚名的。
那晚，何歆和秦俊成了麦霸，其他人都甘愿成为听众。他们你一首我一首地轮流来，后来是情歌对唱，有欢快的，也有悲伤的，唱得真尽兴。
02
凌晨十二点过后，朋友们都纷纷散场了。秦俊和刚子打了声招呼，说要先送何歆回家再来找他。刚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挤了挤眉眼，自然是暗示他加油。
在喜欢的人面前，秦俊一向可以嬉皮笑脸、打情骂俏，可面对何歆，他却有些拘谨。太多的话想说，但好像都在歌声里表达了，再说一句都显得有些多余。彼此沉默，不显尴尬，反而像是一种难得的默契。
“你是我认识的第二个唱歌最好听的男生。”还是何歆先开口说道。
“那第一个是谁？”这个问题本能地从心里一跃而起，落到了喉咙处，他就看见她的嘴巴上叼了一支烟。于是，他便秒懂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被咽了下去。秦俊也点了一根烟，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你住哪儿？”
“三个公交站的路程，这个时候恐怕很难打到车了，你愿意走路吗？”
“我当然愿意陪你走路，并希望这条路永远也没有尽头。”如果换成是别人，他肯定会用这样的语调来回答。
“愿意。”他一本正经地说。
“好。”
路边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有时重叠，有时分离。一路上，有微微的风，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有手指间上忽明忽暗的烟头作伴。
“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吧。”到达她住的地方时，秦俊才用很自然很正常的语气对她说话。
何歆没有多想，便将手机递给了他。他拨通了一串号码后就立马挂断了。“这是我的电话，回头联系。”
她的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像是嘲笑自己刚才竟然没想到这一层，以为他真的只是借用一下。
她点了点头，看到他的目光从自己的脸部移开，看到他慢慢转过身去，看到他走出了几米远后又向她挥手告别。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时，她才挪动脚步往回走。
一见到秦俊回来，刚子就笑嘻嘻地问他搞定了没。秦俊捶了一下他的胸，说哪那么快呀？
“切，你还有搞不定的姑娘？”
“细水长流，你懂不懂？”
说归说，但秦俊马上在微信上添加了何歆的电话号码，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通过了好友验证。
点开她漂亮而酷酷的头像，他发送了一句“晚安，好梦。”
“晚安。”
她发来的这两个字，就像发光发亮的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地在屏幕上跳动，让他的心也跟着舞动起来。
03
一觉醒来，秦俊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约何歆出来玩。他试探性地发微信给她，“我晚上就要回C市了，不知道今天是否有幸能与你一起度过。”末了，他还加了个调皮的表情。
“好啊。”
又是简单的两个字，直接、干脆，他喜欢。秦俊高兴得走路带风，刚子摆摆手，表示无奈地说，“你小子重色轻友已经见惯不惯了，去吧。”
这一天，他们都心有灵犀地放下了前一夜走路时的那种拘谨，露出了最本真的样子。一个能说会道，一个直爽率真，一路嬉笑打闹。
他们吃了许多路边摊上的小吃，玩了许多刺激的娱乐项目，聊了许多各自喜欢的歌曲和歌手。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短暂，吃过晚饭后，秦俊就要离开S市了。
送他去火车站的路上，她熟练地抽着烟。他义正严辞地说，女孩子吸烟更伤身体。她苦涩一笑，说戒不掉了。他也拿出一支烟来，点燃，吐出一个个烟圈。
也许是离别的原因，气氛开始冷却下来，又像是营造出了一种紧迫感。进车站的前一分钟，秦俊才迫不及待地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何歆没有回答，一秒，两秒……多等一秒就代表着希望落空的概率又增加了一成。终于，她用双臂揽过他的脖子，在他的嘴上蜻蜓点水般地轻吻了一下。
秦俊明显地愣在了原地，待他反应过来时，脸上灿烂地笑着。他想反过来去亲吻她时，何歆就挣脱开来，一溜烟地跑远了。
04
何歆是在一家传播公司做音乐策划，有时忙起来就暗无天日，不过再辛苦也值得，毕竟这是她喜欢的工作。秦俊是做市场营销的，应酬喝酒是常有的事。
尽管各自忙碌，但他们一有时间，就会跟对方发信息或打电话，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秦俊将他手机上的歌单，换成了何歆常听的歌单，他每学会一首，就在电话里唱给她听。
她叫他哥，他叫她妞。热恋的日子，就像是每天吃了蜜糖一样甜到了整个身心。生活中的不如意，就像水蒸气一样自动挥发掉了。
何歆做完了手头上的项目后，可以调休好几天。秦俊要她来C市玩，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个月不见，这对小情侣都疯狂地想念对方。
喜欢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想要Ta走进自己的生活圈，带Ta去见身边的朋友们。这样仿佛是在无形中向别人骄傲地宣告，自己已心有所属。
秦俊还惊奇地发现何歆的酒量惊人，玩起来比谁都疯。在酒吧里，她能喝最烈的酒，蹦最嗨的迪。
他的脑袋开始晕乎乎了，而她趁着酒劲，拉着他奔向舞池，跟着音乐的节奏，摇晃着脑袋，扭动着腰肢。不断变换颜色的灯光，给人炫酷的视觉体验，而他更是被眼前的她彻底迷住了。
也许是他的酒品太好，能控制住自己那双无处安放的手，也许是他不想在混沌的情况下，做出太过亲昵的举动。那一晚，他只是轻轻地说一声妞，我爱你，然后抱着她一觉睡到天明。
在现实中接触，比在网上聊天要来得更真实更全面。虽然何歆的外表给人高冷的感觉，但也有可爱活泼的一面，在他面前常常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
虽然秦俊在别人眼中是个花花公子，何歆也略有所闻，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喜欢就在一起，勇敢果断、简单直接，干嘛要扭扭捏捏、矫揉造作？
因为喜欢，所以愿意把彼此过去的一切托盘而出。因为喜欢，所以开始设想两个人的未来。因为喜欢，所以对方的坏习惯或者坏脾气都能隐匿在光芒之下。
05
可是，感情有时候也脆弱得经不起一丝践踏，一踏就面目全非。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到最初。
那个周末，何歆忙完手头上的事后，没有跟秦俊说，就直接奔向了C市。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可她得到的却是惊吓，因为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那条狭窄的小巷子里，秦俊正吻着一个女孩的额头，然后给了她一个厚实的拥抱。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情感上告诉自己冲上前去，但理智让她克制了冲动。
她决绝地转身离开，眼泪纷飞，逃离了这个城市。到达S市时，她才给他发了两个字的短信——分手。语气坚决得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那一晚，何歆在自己的房间里喝了一杯又一杯酒，却觉得脑袋越发地清醒，她时而笑时而哭。为何在爱情里，她总是伤得最惨的那一方？
秦俊连夜赶来，他猜到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景，他一定要告诉她事实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可何歆就是不给他开门，她只扔给他一句话，“你走吧，我们没有可能了。”
“我求求你先听我解释好不好？”可真要开口说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怎样的蹩脚解释都掩饰不了她所看到的事实。他只愿能求得她的原谅，最后的结果是他在她门口坐了一宿，留了一地的烟头。
第二天，他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C市。他不怪她，只恨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那个女孩，是他房东的女儿康洁。还是在三个月前，秦俊租的房子里停水了，就去问问房东是怎么回事。他根本没有留意到康洁正盯着他看，甚至根本不知道房东还有一个17岁，正在读高三的女儿。
房东的儿子和秦俊玩得好，都互留了微信，康洁硬是缠着他哥哥把秦俊的微信发给她。出于礼貌，他通过了，但几乎没有和她聊过天，他真没想过要去招惹一个还在读书的嫩丫头。
“大叔，你能陪我去散散心吗？”才二十五岁的秦俊，就被人称呼大叔，还真是哭笑不得。拗不过她的坚持，他去了，且刚好是何歆来的那天晚上。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舒服地躺下，死得却不明不白。
康洁说她不想读书，想早点出去打工。秦俊则像大叔一样跟她说，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像今晚这种情况以后不能再发生了，你并不了解我，一起出来是很危险的。
哪知她说，没关系，我很喜欢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就算你对我做什么，我也愿意。秦俊心想，妈呀，现在的小年轻思想这么开放？！
见他沉默的空档，康洁说你不喜欢我是吧。秦俊回答，是的，我有喜欢的人了。她笑笑说，没事，你给我一个吻就行。他再次伏额，这小孩好难对付啊。他说别闹了，回去吧。不然我不走，她赌气地说。
为了尽快赶走这个大麻烦，他就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顺势抱住了他。这才有了何歆所看到的这一幕。哎！如果问他此刻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只想要来一打后悔药。
秦俊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发给了何歆，他不想隐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以为会换来何歆的理解，却还是低估了她的绝情。
她不管他曾经是什么样子，只要爱她的时候，一心一意就行了，她绝对不能忍受他与别人的暧昧。爱，就好好在一起，分开，也绝不藕断丝连。
收到了秦俊的所谓解释后，何歆忍痛把他删了。分手以后，做不了朋友，只能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06
痛苦的时候，允许自己沉浸在痛苦里，任那种难受的感觉如狂风暴雨般地席卷而来。那晚，她的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烟味与酒味，她将自己笼罩在悲伤的音乐里。
她想起第一次分手时，也是如此。但痛苦过后，便是洒脱与淡然。爱情，绝不是生活的全部，只是一种点缀。因为失去了它而去作践自己、萎靡不振，是很愚蠢的行为。
直到他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秦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彻底失去了她。他们之间的爱，轻易地就被一个吻所击溃，就好像他们相爱的半年时光，不曾存在过一样。
有时候，他感觉快要窒息了，像被人扼住了咽喉。有时候，他感觉心都被掏空了，变得麻木了。有时候，他思念成瘾，只能靠回忆来吞噬自己。
他想念那些在电话里唱歌的夜晚，想念他们相约戒烟的日子，想念她肩胛骨上那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想念她的歌声，想念有关她的一切。
沉沦了一段时间后，他将全部精力都花在了工作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曾经的浪子，再也没有了谈爱的心思。
再次听到何歆的消息，是时隔三年后。刚子说，她蓄起了长发，在学校里当了一名音乐老师，还未结婚。此时的他，已经从业务员做到了业务总经理。
犹如一艘在岸边停靠了许久的船，忽然间想让它再次起航。他感觉到内心的帆在扬起，爱情的小船在乘风破浪。原来，他从未遗忘，从未放弃，只是将深爱的那个她，将属于他们的记忆深藏于心。
是的，他决定重新把她追回来。以他的业绩能力，在S市同一行业里站稳脚跟还是不难的。他已经磨练成了一颗不怕输的心，于工作是，于爱情也是。
推开窗，阳光明晃晃地照耀在她微笑的脸庞上，照耀在她乌黑亮丽的长发上，心情如晴天一样美好。从极富有创造性的音乐策划到轻松稳定的音乐老师，前者她喜欢，后者她亦能适应。
她不是没有人追，只是总感觉那些人身上都缺少了点什么。如果不是自己所理想的伴侣，那她宁愿选择单身。
或许，相恋与失恋，都能让他们学会成长，不再任性地相信爱情就是一件非黑即白的事情。而他们到底需要多少努力才能重新在一起，或者最终能否走到一起，那就把答案交给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