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退休后,在楼下的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地,做了一辈子工人阶级的他们,想要圆一圆心底的耕种梦。
因为工作原因,小野无法参与其中。
他在另一个城市,跟人合租了一间小屋。每天过着家、公司、超市,三点一线的生活。波澜不惊,风雨无阻。
小野从不种花,也不饲养小动物。嘴上自嘲说,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闲工夫养他们。心里却是条件反射的抗拒,他打心眼里害怕,怕伺弄不好那些鲜活的小生命。
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颗连自己都温暖不了的心,又怎么能为别人支撑起一片天。
很小很小的时候,小野也是喜欢的。
他曾经种过发芽的土豆块,那种每天一放学,就巴巴地守在旁边,看着它生根拔苗的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美好。他梦想着一片绿油油的小天地,甚至还为此写了详细的观察日记。
可惜好景不长,没有营养良好的土壤,土豆芽越长越瘦。终于有一天,在他眼前枯萎死去。
小小的小野,并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他试着问妈妈,可妈妈总是说,你一天到晚刨根问底的,要不给你买把锄头,你自己去挖去。
小野很倔强,既然妈妈不肯告诉她,他便一次又一次地种着发芽的土豆块。直到春天过去了,家里再也没有因为来不及吃,而发了芽的土豆了。
那时候妈妈工作很忙,忙得除了穿衣吃饭之外,无暇照顾小野的感受。
每次小野犯了错,妈妈便使出两招连环必杀技:一招是用手指狠狠地是戳着小野的脑门儿说,真是笨死了。另一招,就是拿出缝纫机的尺子,打他的手心。
有时候打得狠了,小野挨不住就往床底下钻,往门外跑,可她哪里逃得出妈妈的五指山呢!这样一来,尺子就像丢了眼睛般劈头盖脸落到身上,反而更痛了。
后来,小野就学乖了,他用自己笨笨的方法解决怕疼这个问题——主动伸出手来让妈妈打,疼了就在衣服上蹭蹭。两只手交替着伸出去挨打,减少同一只手疼痛的频率。
只是无论妈妈怎么打,只要他认为自己没做错的,绝不认错!
所以依然种不好土豆块的小野,不再问妈妈。他怕妈妈又说她笨,他怕笨笨的自己惹妈妈不开心,他怕笨笨的自己,会伤害到那些本可以生机盎然的嫩芽。
再大一点的小野,离开家,在学校住读了。
一个人生活的小野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够做好什么。孤独的他,会陪着野花野草说话,会用手机记录下一片片耀眼的生机。
寂寞的小野,想起了童年时代的日记。他开始在闲暇时写东西,18岁的他,已不满足于记录当天有意义的事。他写散文,写小说,写随笔,也写诗,写一切自己想要写的东西。
小野的舅舅,住在他上学的城市。有时,舅舅也会让他周末过去玩,吃顿饭,聊聊生活和学习。
有一天,小野把自己写东西的事情告诉了舅舅,他还想让舅舅帮他看看,他写的那些东西有没有改进的潜力。因为他听说,舅舅以前也喜欢写,他觉得舅舅肯定会支持他。
舅舅刚听说他把时光都花费在了写东西上,就放下了筷子,语重心长地说,你写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人啊,要务实,不要务虚。
原来,自己又错了!
小野心虚地放弃了浪费光阴的事,他开始按照长辈们的要求,按部就班地学习,毕业,工作。
只是,这样的日子,虽然平静,他却不快乐。他不喜欢自己的工作,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工作。频繁的跳槽,不是因为薪水,只是不快乐!
直到有一天,小野在花店里遇到了买风信子的女孩。女孩说,她很喜欢花花草草,但她只养风信子。
如她所愿,小野好奇地问,为什么?
女孩说,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的花语。风信子和别的花不一样,它是每一种颜色都有自己的花语。她喜欢看着未知的根球,一天天长大,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来。这样,她就可以因为不同的花语而拥有多彩的生活了。
时隔多年,小野也买了一颗风信子,一颗未知颜色的风信子。因为女孩告诉他,所有的风信子都有一个统一的花语——重生的爱。
他不知道是风信子,还是女孩,让他找回了心里那份丢失已久的爱。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那个女孩,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他们一起种下的风信子,正在冬日的寒风中茁壮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