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刀斋
契机是下雨的时候正在等人,又饿又冷,恰好口袋里有一袋好丽友,拆开吃了。冬天吃是满足的,可以干干脆脆咬下去,不会有碎屑。夏天则不宜,融化后的可可酱糊的一身一脸,铁定是被摒弃的。
但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她一年四季都在吃好丽友,喜欢揉碎了,然后一团一团送进嘴里。再想一想,她吃方便面也独树一帜——撇开可以干嚼的方便面不说,她专爱买用来煮的那种,揉碎后混合椒盐包,最后蘸着酱料包嚼吧嚼吧吃了。我见她那个仓鼠吃食的模样很受感染,也原样来了一次,现在想起来脸都要绿,非流动酱料太反人类了。
她身形瘦削,个头在女生中算是挑眼的。蓄了《你好,旧时光》中米乔式的短发,发尾抿得一丝不苟。夏天头发长了,会在脑后攥成个揪揪,总之是非常斯文的样子。小麦色的皮肤,爱用牛仔裤搭校服外套,因为瘦,衣服在身上很松爽,能穿出利落的气质来。加之为人干脆潇洒,回头再看,是在男女生中都很吃得开的个性。
她的字很小,不会连笔,看起来一个是一个。喜欢在书上画卡通黑白猪,也喜欢抄录纳兰性德的词,不记得是否喜欢仓央嘉措了。私下里喜欢找人和她对诗或对联, 是心思细腻的女孩子。
“道是无情却有情,情到浓时情转薄。”
有一段时间坐同桌,我经常不经意间将蓝色笔油染了她一袖子,她说几句也就放过不提了,彼此很亲近。且曾经共同沉沦于小说,成绩一落千丈。
直到初中毕业,整理书本才偶然发现她写给我的信,说我们不能再这样放纵堕落,唯有收心努力,才有可能去实现当下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时候我们喜欢写小说、写诗,有很多中二的梦想。信封里还掉出一块非常精美的彩石,剔透的内里有青丝纹路,是送给我打络子的。
同时段的女孩子心灵手巧,可以用丝线编手绳和十字架,可以用细彩管折五角星,可以用纸叠出百合康乃馨······相形之下我就有些笨手笨脚,跳皮筋、踢键子都不在行,只会打简单的络子,坠一只简单的彩石。
无论何时来看,字字句句皆是忠言劝谏。奇怪的是我对这封信毫无印象,好似从未拆开一般,但封口显然是撕开过的。确实在她写信的日期之后,她行事就更稳妥,成绩也稳步回升。而我被当头棒喝却未醒转,辜负她一片好意。
高中她去了更好的学校,是她辛苦所得,诚心为她高兴。后来听说在学校里的英语成绩出类拔萃,高考后去了海南上大学。自此之后,就再无音讯。
那封信至今保存完好,曾经有这样一个人,真心诚意邀你一起上岸,我铭记于心。
和她认识的周期是初中三年,后来失去联系。我诧异于对当年的细节可以娓娓道来,不过很快想明白了——很多印象深刻的人事,往往是单方面的。这世上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记住。
散落在天涯也不要紧,永远有一个爱吃好丽友的女孩,微微冲我笑着伸出手,眼睫里闪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