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送儿子去幼儿园,在园门口遇到鹏鹏爸爸刚刚跑出来。漫天飞雪中,我像往常一样急匆匆打个招呼:“哎呀!鹏鹏今天也来晚了啊!”鹏鹏爸爸裹紧大衣,站下了对我说:“姐,我是来办退园手续的,鹏鹏转园了,以后就不来了。”就这样,儿子遭遇了人生里与好朋友的第一次别离。
儿子停了一下,认真地看着鹏鹏爸爸,然后向园里跑去。我只能匆匆和鹏鹏爸爸聊了几句,知道他们要搬家了,鹏鹏今后要去的那家教育机构离新家更近,而且鹏鹏正在那里学外语。我和鹏鹏妈妈是微信好友,总不至于断了联系,于是挥手再见。
在教室门口追上儿子,他坐在换鞋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妈妈,鹏鹏呢?”“鹏鹏搬家了,转园了,以后不来了。”儿子点点头,背着小书包进了教室,那个小小的背影似乎有点怅然若失。
其实,幼儿园小朋友转园是很常见的事情。儿子班里有个叫陶陶的男孩,是个“小候鸟”,深秋时节就跟随福建籍的妈妈回南方过冬,天暖了再回来。他第一次转园的时候,小朋友们还在小班,好像还闹不懂友谊的意思,只是觉得班里忽然少了个小朋友而已。倒是我们这些家长时常念叨起来,那个长得“很南方”的小家伙乍看起来闷闷的,其实挺有趣。到了第二年仲春时节,陶陶回来了,和我儿子第一次在走廊里重逢,半年没见,两个小朋友彼此还记得,都有点儿腼腆地笑起来了,那种感觉真好。
后来,有个叫萱萱的女孩转园走了。我是过了很久,听另一个女孩的妈妈说起才知道。她说,女儿常提起萱萱,每次在家里往那个蓝色猫头鹰扑满里塞硬币的时候,都会问妈妈,萱萱还会来上学吗?那个扑满,是小班时候萱萱妈妈送给全班小朋友每人一个的礼物。那个总是问起萱萱的小女孩,是萱萱的好朋友。
有小朋友转走,也有小朋友转来。逐渐地,班里多了好几张新面孔。从托班开始就一起入园的小朋友被家长们称为“老孩子”,后来的则是“新孩子”。大人都是日久见真情,小孩子们也一样,好像总是“老孩子”之间更亲密。
鹏鹏和我儿子一样属于“老孩子”。一起玩了两年多,真算是从小玩到大。鹏鹏的爸妈是班里家长中最年轻的,我则是最年长的,我比鹏鹏妈足足大了18岁。但却聊得来,都不怕孩子满园疯跑,都认为男孩子满身泥水跌爬滚打太正常,当妈的实在没必要大呼小叫。只要我有空接孩子放学,基本上都是我和鹏鹏妈聊天,我儿子和鹏鹏玩沙子、大头朝下打滑梯、推着独轮车满院子相互狂追,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直到全园只剩下两个小朋友,我们才各自拉扯儿子强拽着离开幼儿园。两个孩子或是依依不舍地道别,或是干脆因为没玩够大哭起来。鹏鹏敦厚大方,凡事不计较,两个孩子特别玩得来。从园里约到书店,又一起玩进淘气堡。我总觉得,这是儿子真正建立友谊的开始,所谓“发小”,珍贵之至。
我相信儿子一定会常常像今天早晨一样问我,“妈妈,鹏鹏呢?”我甚至开始想象再过一些年,儿子是不是还会记得幼儿园里结识的人生第一批朋友,比如鹏鹏。幼儿的友谊就像苹果树第一次结出红艳艳的果实,我想,孩子们虽然还难以表达但会特别珍惜,而家长更应小心呵护这种纯真美好的情感体验。
“是的,儿子,鹏鹏转园了。你可以打电话祝福他,就像你平时最喜欢说的那样:祝你好运!你们依然是好朋友,周末可以见面,一起玩。你们会一直一直都是非常好的朋友。”嗯,我想好了。当儿子面对第一次别离,我要温柔地对他说出这些关于友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