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丨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轮回并没有停止

      人生而是孤独的,我们在父母的期盼中来到这个世界,转眼又追随他们的脚步离开人世间。孤独就像是树的年轮,一圈一圈扩散,一圈一圈重叠。

    《百年孤独》是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表作,描写了一个家族七代人的传奇故事,以及一个城镇的百年兴衰,融入了许多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宗教典故。很多人会被里面重复的名字给绕迷糊,而放弃了这部经典的著作,沉下心来,理清关系线,你会发现每一代人都有着相同的命运,只是发生的故事有所不同。

      从家族漫长历史上重复命名的传统中可以得出看来无可争辩的结论:所有叫奥雷里亚诺的都性格孤解,但头脑敏锐,富于洞察力;所有叫何塞·阿尔卡蒂奥的都性格冲动,富于事业心,但命中注定带有悲剧色彩。在乌尔苏拉(第一代女主人)看来,战争、斗鸡、放荡女人和疯狂举动,这四样灾难正是造成家族衰落的罪魁祸首。家族中的那些人,最终都丧失了现实意识、时间观念和日常生活节奏,各自活在自己的孤独世界。因为这是他们宿命的轮回,读到最后会发现,所有男人好像都是一个人,年轻时都曾向命运抗争,投身于发明创造,或是投身于战争与自由,又或是投身于权利与财富,但一次次轮回中,最终都摆脱不了孤独的宿命。

      家族中很多人都在破译一份羊皮卷,最终卷首的提要在尘世的时空中完美显现: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被蚂蚁吃掉。看似荒唐的预言,却偏偏成了家族命运的审判。一代何塞晚年疯癫被人绑在树上,七代小孩因为是近亲结婚,生出来就长有一根猪尾巴,没人照顾,被蚂蚁啃食的只剩一张皮,家族的第一代人和最后一代人,精准无误的按照羊皮卷的指示完美上演,可惜到了最后一刻才被人破译。周而复始,一切的一切都早已被羊皮卷上的文字所预言。

      乌尔苏拉作为家族的第一代女主人,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家族兴衰的见证者,她身上有女性的一切优点,做事有主见、任劳任怨、聪明干练也很有爱心,她为家族乃至整个马孔多的发展付出了一生的心血。她身上也有两面性,一方面他很有想法并且敢于付诸实践,他在上校被捕以及三代阿尔卡蒂奥独裁的那段时间,敢于一个人以身犯险,以家族代表的身份挺身而出。整本书都弥漫着一股孤独的气氛,而乌尔苏拉就是唯一一个在对抗孤独的一个人。她的另外一面是以阻挠者的身份出现,在一代何塞热衷于各种新发明和探险寻找外部文明的时候,她多次阻难,深受旧时代束缚的女人见到新的事物难免无法接受。这也让她可以时刻保持清醒,最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到了晚年她已经双目失明,出于对家里布局的熟悉程度,就没人发现她已经看不见了。

      阿玛兰妲是最矛盾的一个人,集高傲、孤独、多情、绝情为一体,因为情敌事件和丽贝卡反目成仇,还产生了要杀死对方的念头,结果无辜的蕾梅黛丝惨死以后,她又三番五次的拒绝了意中人的求婚,期间还和她扶养长大的侄子发生了一段不伦不类的关系。她的一生都在渴望着爱情,同时又发自内心的排斥爱情,最后落得一个孤独去世。

      书中的上校算是一个传奇人物,大量的篇幅都是在对他进行描述,他一生大起大落,虽然有十七个孩子,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他是一个无情的人。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是人生匆匆过客,这十七个孩子无一幸免,最终全部都遭人暗杀,要怪只能怪他们的父亲是上校,或许只有这种无情的人才适合做大事。

      书中的孤独具有强烈的坚定感和宿命感,周而复始制作小金鱼的布恩迪亚上校,把寿衣缝了拆拆了又缝的阿玛兰妲,在破败房子里老死的吃土女人丽贝卡,他们的孤独都非常坚定,不受外界侵扰,不摇摆的孤独,没有倾述,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主动的与他人保持距离。

      上校晚年制作小金鱼是因为他略微懂得了幸福晚年的秘诀,不过是与孤独签下了不失尊严的协定罢了,而吃土女人丽贝卡晚年家族人曾想接她回去一起住,她拒绝了,她认为自己辛苦多年忍受折磨好不容易赢得的孤独特权,绝不肯用来换取一个被虚假迷人的怜悯打扰的晚年,从这也可以看出作者对待孤独的态度,一直都在尝试打破孤独,摆脱孤独,没人能成功,没人能找到一个有效的办法。作者并没有让人物自怨自艾,而是接受了孤独,在孤独中彰显出了一种坚持、一种坚守和一种决心。

      本书的开头写得相当精彩,一下子就把人代入进去,迫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开头涉及到了时间上的错位,作者是从现在出发,推测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回想过去,紧接着后文又把时间线放到了更遥远的过去。短短一句话中涉及到了过去现在未来三个阶段,这也是魔幻现实主义最常采用的“非线性叙述”手法让时空发生错乱。后来陈忠实的《白鹿原》也受到了这个开头的影响,村上春树的《少年卡夫卡》的魔幻故事也是受到本书的影响,不得不佩服马尔克斯的创造性。单纯的魔幻作品是创造一个与现实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而魔幻现实主义是以魔幻的方式反过来写现实的生活,亦真亦幻之中,表达的是现实中的感受。

      故事的结尾,六代奥雷里亚诺成功破译出羊皮卷而结束,羊皮卷中记载的正是家族中几代人的故事,把结尾和开头连在了一起,像是一条咬住尾巴的蛇,首位相通。

      孤独的特征就是生活中总是无限循环,家族中的很多人都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做一些事情,有的不断炼金制作小金鱼,有的不断为自己缝制寿衣,还有的昼夜不停地修理门窗。放眼整个家族七代人也是这种循环,二代阿尔卡蒂奥和奥雷里亚诺拥有一个情人,四代的双胞胎也是如此,二代中的阿玛兰达和侄子有一段孽缘,到了五代之后又再次上演了这场不伦之恋,家族的祖辈曾生下一个长着猪尾巴的孩子,到了第七代这种悲剧又重新上演了。历史本身就是一种循环,而家族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也注定无法摆脱这种命运,无论如何挣扎,最后还是在这种循环中衰落了下去。

      有办法打破这种宿命吗?马尔克斯自己的答案是,孤独的根源是因为没有爱的能力,这不仅仅是爱情,而是对生活和生命的热爱。可以看出马尔克斯已然抱有理想和希望。这份理想虽然看起来非常乌托邦,但是他依然向往创建这样一个乌托邦,在那里爱真的存在,幸福真的可能。那些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终于享有了在大地上重生的机会。

      我热爱生活和生命,所以我接受生命的一切特质,奉献与自私,高尚和卑劣,温柔亦或残暴,人性与兽性并存,这才是人类物种本来的面目。不仅仅有爱也有恨,有欲望也有灵魂。每一次孤独的轮回中,懂得爱的人会更多一些。在这个过程中,我能做的就是看面对孤独,接受它,坚守它。让这份孤独的存在成为你对所有降临在你身上不幸的抗议,并且憧憬着更好一点的生活。不要担心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因为轮回并没有停止,最好的时代也还没有到来。

      阅读文学作品本身就是审美过程,通过文学作品可以加深对生活和这个世界的感悟。这个审美的过程越长,对生活的感悟就越深刻。一部好的作品经常会出现人性与神性的碰撞,一个好的作家必然是一个好的观察者,有的人总是抱怨写东西没有素材,生活中的一些细节都是取之不尽的素材。

      《百年孤独》值得多次阅读,不同的人生阶段感悟也会有所差异,希望在多年以后,我还有勇气再次打开这本书。在这个孤独的世界,每个人都在寻找一个有趣的灵魂,如果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么就让自己先成为一个有趣的人,热爱生活中一切,我想成为孤独对抗者,而不是一个享受者。命运的安排不会让我轻易低下高傲的头颅,轮回还没有停止,生活也仍在继续。

                    ——文/紫青  2021/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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