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拜青藏(一)——青海湖畔的游牧民族

2012年,传说中的灾难年,就像神话里天神灭世那样,毁灭整个人类世界,而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就在西藏······

就因为这样一个传说,那一年的七月,我的好朋友医学生南仲只身出发去往了我们儿时的向往之地,青藏高原。临走前,我们几个一起撸串为他送行,问他为什么去西藏,他嘴里含着半只烤蚕蛹,说“2012年,西藏肯定有故事······”。他这个人吧,除了工作时候严谨的像一头石头狮子,其余的时候简直是个逗逼,长期都像个打了鸡血的疯子,让人不好琢磨,他到哪都有朋友,驴友、笔友······他说我是他的损友,却从没抛弃我,他总喜欢讲故事给我听,用他的话来说,“生命本来就是一个故事,你可以世故圆滑也可以无邪天真,人生就那么几十年,全都用来活在自己的故事里,它精不精彩还不是咱们自己说的算?我想做自己的编剧。”他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有故事的人。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收到了他的短信“哥们儿去也!”

说是去西藏,结果没买到票,只能从青海的西宁等几天才能再坐火车到拉萨。

闲来无事,南仲就买了一张去青海湖畔哈图镇的汽车票,在那里,他遇到了可以说一口流利汉语的牧民多吉,两人聊得很愉快,听多吉说了山里的情况,很想亲自体验一下,多吉就骑着摩托车载着他在弯弯曲曲并有多处滑坡和塌方的盘山公路上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美丽的切吉草原,那里海拔3200多米,一切都是原生态的,仿佛世外一般,山里的牧民还维持着比较原始的游牧生活,比起我们内陆,距离天空近了很多,天非常的蓝,白云仿佛就在自己的头顶,在不远处,天空与大地仿佛已经连到了一起。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天空离他这样的近,心灵不由得被深深震撼,一种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山里的草地就像是刻意修剪了一般,均匀而柔软,点缀着各种蘑菇还有未名的花儿,草地上时不时有可爱的鼠兔嬉戏着。多吉说山里有狼还有其它的野兽,一切都保留着上天赐予这里最初的形态,几千年来保佑着虔诚的牧民们。经多吉的介绍,南仲住在了淳朴的卓巴才让大哥的毡房里,放下那50L的登山包后,南仲决定出外边走走。这片草原一共只有十几个毡房,只有几户人家,这里是他们的夏季牧场,冬季牧场还在另一座山后的土房子里。几户人家共享着草原的资源,也经常会在一起放牧。

卓巴才让家的冬季牧场


天边的云被风吹得像是海浪一样,呼啸着从山那边席卷而来,夕阳西下,这云被阳光镶嵌了充满了神迹的光辉,耀眼的金色令人心生敬畏。草原也被染成了金黄色,草原上的野花,兀自散发着金色的光亮,远处的羊群都披上了五彩霞衣,让南仲有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些羊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夕阳落山的速度很快,草原上的最后一缕阳光渐渐消失在了西山之后,天边的云霞渐渐变成了红色,风卷云涌,像是一片火海,烧光了一切污浊,天幕深蓝,星辉点点,这种震撼,反而给了南仲心灵最大的宁静,不禁得热泪盈眶。

夜色降临,加上青藏高原稀薄的氧气加上暮色中突然袭来的寒气,南仲不仅打了一个寒颤,高原上,如果感冒了,如果得不到很好的治疗,很容易发展成肺炎,想到这里,南仲转身回到了毡房,南仲心说,冷的真快,内陆正值盛夏,而这里的一股凉风竟能把人吹个透心凉,难怪卓巴大哥穿着皮衣。


在青海哈图的切吉草原里,没有电也没有任何信号,牧民的生活非常艰苦,他们饮食中的蔬菜是很少的,以肉食为主,由于高海拔的原因,沸水的温度都在80℃左右所有的食物都难以烹熟,最让南仲难忘的是在切吉草原第一天的丰盛晚饭——“血肠”,女主人把在沸水中煮了近一小时的血肠给他做晚饭,南仲用手掐断一截血肠,觉得这个手感很软,看见里面直接灌了羊血、肝脏和脂肪的混合物,才拿到嘴边,肠子里暗红的羊血就沿着他的手腕流到了胳膊上,但看着卓巴大哥热情的眼神,他还是大口吃起了流着血的血肠,实在咽不下去,就再喝一口青稞酒一起吞下,多吉看着笑了,说:“你们内蒙古人聪明,这是最有营养的食物。我们藏族就是这样子,什么最好就用来招待客人啦!”话毕,卓巴大哥的小女儿孜热咯咯直笑。南仲心说,我这个内蒙人,从小在内蒙古的工业城市长大,连草原都没怎么见过,真是惭愧。

站在切吉草原出口远眺青海湖


晚上,天气变得很冷,南仲这才明白,早穿皮袄午穿纱在青藏高原还真不是玩笑。有酒有肉,加上高度数的青稞酒,惬意的不得了。站在毡房外,发现羊群都被一头黑獒带了回来。草原上没有厕所,所以,在哪都能“方便”,只要避开卓巴大哥家的嫂子和女儿就行啦,当然,南仲也不希望在小便时候被黑獒咬到,他就这么远远的看着毡房,看着黑獒,大摇大摆的在草原上转着圈撒起了尿,都说男人自带三堵墙,说的是那些醉酒的男人总会对着一面墙小便,加上身后的三堵墙,就仿佛入了无人之境,南仲喝了酒,以他放荡不羁的生活态度,他恨不得用尿给自己圈个足球场。南仲后来拎着半罐啤酒告诉我“撒尿那会儿,真心觉得这草原真特么大,哈哈哈!”这泡尿撒得南仲心里乐出了花,回来看到卓巴大哥在毡房的地上铺了一块非常厚的毡子,抱来一床羊皮被子,被子上有很重的羊膻气,这就是南仲今晚的卧榻,睡在被窝里,就好像自己抱了两只大山羊,给他乐坏了。他回了毡房,不久就开始下雨了,大雨下了一夜,毡房之外,牛羊被雨淋的不停地叫了一夜,那只黑色的藏獒也在不停地叫着,时远时近,这一夜,过的有些漫长······

第二天早晨,十三岁的小女儿孜热早早的挤完牦牛奶,从很远的井里担回来两桶水,之后,带着藏獒把羊群赶到更远一些的草原,那里的草更好一些,同时也避免羊群刨草根吃。等南仲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雨后的天空格外的湛蓝,南仲走出毡房去欣赏漫山的牛羊,草原上早已看不出下了一夜大雨的迹象,一阵凉风吹过,他被吹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躲回毡房避寒,一身深秋的装备,竟抵不住切吉草原夏天的一阵凉风!

孜热见到南仲,操着不算流利的汉语说:“昨晚有狼,家里的羊吃了一只。”远远望去,还可以看到白骨,非常的白,放佛这骨架从来都没有长过肉一般,狼果然是厉害,吃得够干净,南仲很吃惊,卓巴大哥说这是常有的事情,说着从脖领里掏出了一颗狼牙,“我杀的狼”······“纯爷们!”南仲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在心里想到了这三个字。高原的天,蓝的沁透心脾,仿佛能透过大气层看到宇宙,南仲伸伸懒腰,决定往深山里去,走了一个小时,翻过了一座山,这山并不高,只是凸起的草原罢了,累了就躺下歇歇,草地把土壤全部盖住了,这就是著名的草甸草原,南仲在上面打了个滚,发现衣服上竟然没留下一点痕迹,草地上的小黄蘑菇,孜热已经教过他如何辨认,南仲随手采了一个,放到嘴里有一股淡淡的奶味,牦牛和羊群天天就是吃这些青草和蘑菇的,运气好了还有冬虫夏草以及其他的中草药材可以吃,难怪人们说,这草原上的羊粪蛋就是六味地黄丸呢。南仲采了一些蘑菇塞进口袋里,一转身,看见山坳里有块白色的石头,与碧绿的草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南仲走过去,发现这是一个牦牛头骨,像是挂在墙上的艺术品那样,头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印,一道一道的,这是野兽啃过得痕迹,看来这头牦牛也是死于野兽之口,南仲头皮一麻,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拎着毛牛头就往毡房的方向走,回去的时候看到孜热正在用酥油桶打酥油,南仲放下牛头骨就去帮她,孜热说还需要打800下才能把酥油打出来,打了十几分钟,黄黄的奶油就和牛奶分开了,漂在牛奶上面,南仲这才知道,原来这酥油就是奶油,和蛋黄派的夹心非常像。

切吉草原的牦牛头骨


多吉给南仲讲了一个当地的猎户和狼的故事,几年前切吉草原的狼还是很多的,但并没有形成狼患,有个牧民叫巴图,经常用自己做的猎枪打狼,在当地小有名气,用枪违法,打狼也违法,但山高皇帝远,那几年管制的也并不严,并且,打狼对大家也是一种保护,所以也不存在举报。就在2007年,巴图骑着摩托车,车后面绑着一头羊,准备到镇子里卖。车骑得很快,他听到路旁的人喊说:“巴图!你车子上有狼!巴图一惊,这一惊不要紧,回头的一个动作就要了他的命,那匹灰狼顺势咬住了巴图的脖子,巴图紧急刹车,灰狼顺势一口撕开了巴图的脖子,鲜血就从他的大动脉里喷了出来,狼被甩了出去,一溜烟跑到了山后,而巴图却再没醒过来。南仲摸了摸自己的颈动脉,惊得出了一后背冷汗。

切吉草原上狼的痕迹


卓巴大哥家的大嫂用手把干牛粪加到了泥炉子里,生火准备午饭,然后从围裙上擦擦手,用食指抠了一块酥油喂到南仲嘴里,南仲还没反应过来就张开了嘴巴,味道甘甜,入口即化,好个六味酥油!

切吉的海拔比较高,所以早晨和晚上很冷,草原上空气潮湿,而且风又硬,为了适应这样的环境,游牧牧民不得不喝高度数的青稞酒来驱寒,而且需要进食大量高热量的肉制品和奶制品,再加上这里空气稀薄,牧民心肺的负荷都很大。

南仲联想到了他看过的许多关于青藏高原的书籍都说到青藏高原的许多女子由于高原气候环境的影响,生殖系统发育不良,怀孕很困难,甚至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在后藏的一些地区还沿用着一妻多夫制度以提高怀孕几率借以保证家族的延续······

想到这里,他真的很希望可以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去帮助他们,便找到卓巴大哥一番合计,大哥决定帮他。以卓巴大哥的毡房为中心,卓巴的小女儿孜热做汉语翻译,南仲用随身带着的血压计为那里的游牧藏民测量了血压,并通过自己所学的医学常识,给他们讲了一些关于健康的生活习惯及其重要性,受到了大家的欢迎。在离开切吉的时候,三十七岁的卓巴才让大哥给了南仲一个大大的拥抱,而且用力亲了一口他的脸,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毡房和山那边的冬季牧场,用生硬的汉语说:“以后,还回来,你的家,回家······”这使得他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便也热泪盈眶。之后多吉也告诉了南仲他房子钥匙藏在什么地方,说下次来青海就自己进去住,把切吉当作自己的家······

美丽的草原就这样孕育着这些美丽的灵魂,他们淳朴,善良,辛勤,勇敢,世世代代守护者这美丽的天堂,千年万年,生生不息。愿他们幸福安康,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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