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焦虑着怎么长不大,天天爬起来还是二年级,什么时候能等到五年级毕业啊。上了初中,焦虑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亲戚都说考上了重点就进了保险柜,但考不上重点上不了大学怎么办。上了高中,当然就进入了高考进行时,在我们那个年代,能应届考上本科就是奇迹,何况文科生录取率更是低得可怜,不幸的是我选择了文科,虽然经常排名年级第一,但也不能确保就能考上啊,如果考不上要复习怎么办。上大学了,担心着工作,那时也没有更高的追求,就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早点拿到工资,大四了,为了找工作,还去苏锡常跑了一圈,记得有天租了个自行车,在常州市工业区转了一整天,看到有个厂就进去问要不要人,搞得跟贩卖人口的一样。那段时间,总担心自己工作了就失业了。
工作了,就想找个老婆快点成家,那时经人介绍也见过几个姑娘,有的现在还有些印象,如果说人生中许多事情都是缘分的话,我说婚姻真是千年修来的缘分,所以,结婚了,千万别离婚啊。找到老婆了,想有个房子,虽然房子好小,还想在里面置个书房,总觉得在家里的书房台灯下看书,那才有家的感觉。有家了,有孩子了,就有了更多的追求。 儿子上了小学,成天希望他能顺利考上寄宿制初中,上了初中,又激励他“用三年时间,翻过那道墙,上合肥一中”,上了一中,记得送他去开学那天,学校门口正张贴着上年的高考红榜,看着排在前面的赫然闪亮的北清的名单,我简直视为天人。如今儿子上了北大,按理说不应该再有过多指责,但他寒假回家还不到三天,我就想找他谈话,而且语气极其凝重,对他学习、作息又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儿子开学头一天,我兴师动众又对他提出了新学期的展望。那天他在学校里给我打电话,说到七月份的托福考试,我要求他最少要考到100分以上,他半天没说话,我才知道我说的又是废话了。
物质平乏的年代,想象力也相对比较平乏,有次自行车被偷了,那感觉就如同被偷了宝马一样。有次年前发了资金,好像有三千块,回家要交给老婆,她说先拿着吧,于是揣着钱拽拽地去KFC开洋荤,万没想到的是,出来钱包就不见了,回家气得汉堡鸡腿都要吞出来。那时还没想到要买车啊旅游啊,记得手机刚出来的时候,有次拿着单位的大哥大(老板上厕所了让我拿一会),就很冲气很兴奋地给某同学拨了个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我在外面,用大哥大给你打的”,也不知哪来那么强烈的虚荣心。过了几年,特想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后来儿子出生不久,我就下狠手买了一部,同时还安慰老婆说“将来有钱了给你也买一部”,她淡淡地回说“我要那东西干嘛,我也用不上”。儿子刚学会走路那会,经常戴着个假墨镜,腰里别着我的中文BB机,手上拿着个假的大哥大,“喂喂地“显得很冲气,也许在他的眼里,那就是成功人士的象征。
从前有次跟朋友聊天,谈理想,最后谈到钱,展望理想都表示“要是工资能加到每月四千就好了”,那时我才每月两千不到啊,真是敢想啊,要是单位老板知道了,肯定认为我不知足,因为那时还没有正式提出收入翻番的概念。记得在老家,八几年的时代,我们村里有个万元户,就令方圆几十里的老乡们羡慕,我那时才上小学,就会算出他们家每年的利息收入,我暗想“他们还干活干嘛,天天躺在家里岂不是都可以吃肉啊”,要知道,虽然我父亲是教师,每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块, 每年开学初最令人尴尬是,妈妈总要拖着不给我学费钱,导致每天上学我都要被老师点名,我就怪妈妈“为这两三块钱拖几天,能产生多少利息吗”,其实我不当家不知柴米柜,那时家里确实经常拿不出三二块钱的。回过头想想,许多原来的梦想都实现了,原来不敢想的也实现了。06年买车了,当自己开着车穿梭在车流中,自己都不敢相信,难道我这样就是城市精英了吗。更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年,又换了更好的车,而且换得还比较轻松自如。
当然,现在经常不开车出门了,周末的时候,出门坐公交转地铁,再悠闲地走走路,吹吹风,看看街边的风景,居然感到别样的幸福。是啊,靠着墙根晒太阳的流浪汉,他的幸福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