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辈》是2018年中国的一部现象级电影,它没有流量明星、没有高成本投入,但上映不到40天,票房将近7.5亿。
关于如何拍好一部荒诞喜剧电影,导演饶晓志分享了自己的创作经验。
饶晓志擅长用黑色幽默去关注现实和人性,荒诞派戏剧启发了他的创作风格。
在他看来,生活的本质就是荒诞的,而用电影和喜剧的形式去表现这种荒诞性,反而有一种对人生更严肃认真的思考在里面。
首先,饶晓志认为,人物是好故事的灵魂,要多关切小人物的命运。
看过《无名之辈》的都知道,此电影拍的都是社会各个角落的小人物。他们大多生活在社会底层,不被人知道,不被人在乎,也不被人记住。
但是你深入进去一看,每个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梦想,也想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他们的日子很落魄,但他们却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因车祸而瘫痪的女孩(任素汐饰),生活在愤恨之中,尖酸刻薄,一心求死,但在大小便失禁时哭得不能自已。死不可怕,但一个女孩子的羞耻心让她崩溃。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笨贼(章宇饰),有一个横走江湖的梦想,鼓起勇气去抢银行,却因为银行有保安,转而抢劫隔壁的手机店。
手机店就手机店吧,结果抢回的是一麻袋模型机。更不能忍的是,还有网友把他们抢劫的监控画面弄成了鬼畜视频。
是可忍,孰不可忍?贼也是要有面子的好吗?
另一个笨贼(潘斌龙饰),傻傻地爱着按摩女,难道他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但是,他就想娶她,他铤而走险,就是为了在老家盖一栋漂亮房子,有娶她的资本。他决不允许别人贬低他的女神。
还有那个一心想要当协警的男人(陈建斌饰),交不起女儿的学费,被以前的上司误解,被妹妹臭骂。
但他不管不顾,到处折腾,就是想要找回丢失的猎枪,因为那是他的尊严……
谁说小人物身上就没有故事呢?他们身上的烟火气、复杂性和命运感,才是最有力量的部分吧。
加缪曾说:“通常情况下,选择献身艺术的人,都曾自视与众不同,然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艺术、自己的与众不同,往往就扎根在所有人的相似中。”
饶晓志很喜欢这句话,他说自己以前也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现在觉得,自己在本质上和生活里的小人物是一致的。“要想创作好人物,那些烟火气的东西,特别不能丢。”
只要善于观察,生活中处处都是素材,只要善于去挖掘,每个人身上都有精彩的故事。
其次,为人物设定好时间和空间,对于《无名之辈》而言,就是一天24小时和一座城。
“用一天看这些人的一生”,是饶晓志给自己规定的创作目标。
给自己设限,也是一种不错的创作方法呢。《无名之辈》的封闭空间是一座小城。所有人一天24小时的故事,都要发生在这座小城里。
饶晓志会为每个人写一个故事。他喜欢用时间周期观察人,把他们放在一天24小时里,想象他们在一天里,都会发生什么事,然后通过一天的场景,还原出他们一辈子的事。
这种时间和空间上的设限,会给创作增加难度,但从戏剧效果来看,会为故事带来特别的冲突和张力。
我想起了夏衍的《包身工》,也是写了包身工们一天的生活。点面结合,人物形象很生动。
不要小看这24小时,它的细节丰富到你不敢想象。真正能体会到一粒沙里看世界、半瓣花上说人情的感觉。
再次,通过多线叙事来强调命运的无奈。
多线叙事指的是, 一部作品里有多条故事线索同时进行,各自发展,最后汇聚成同一个主题,达到戏剧冲突的高潮。
在小说作品里,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玉和月双线交织,写出了两代人的故事。
宁浩早年的电影《疯狂的石头》和《疯狂的赛车》也是典型的多线叙事。设置了多种巧合,戏剧张力十足。
饶晓志的《无名之辈》也采用多线叙事的方式,连贯起一个庞杂的小人物群像,写出了人物命运的无奈。看起来有点凌乱,但人物之间都有某种联系,也不是很烧脑。
最后,用戏剧手法设计荒诞感,消解电影的过于写实。
电影《无名之辈》里有一些比较夸张的情结。比如,摩托车飞上天挂在了树上。有人会认为这“太假了”。
但饶晓志说,这恰恰是他刻意做的设计,目的是消解太写实的感受:“要相信现实中的荒诞性,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相信摩托车有飞上天的概率。我能做的,就是设计一些元素,慢慢给暗示,让观众放松下来,再去理解这些表达方式。放松对理解荒诞性非常重要,我们要做得就是荒诞感。”
荒诞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去电影院,是为了求证它是生活的还原?
小时候看莴苣姑娘,总想拥有她那一头美丽的长头发;
童年看青蛙王子,现在总是会想起它呆过的井;
大学时看《等待戈多》《秃头歌女》,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很有魅力。
想象力很重要,这样我们就不会活得像个机器。艺术如果是生活的照搬,那也就失去了它的审美价值。
看完饶晓志的分享,真心觉得当一名好导演不容易,社会学、心理学、写作学,人际关系的处理,场面的调度……各个方面的能力都要很强。
不过,用心做出来的电影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很不错的一次观影体验,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如果你还没看过这部电影,推荐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