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拜读此书,我只觉得被沉沉的悲哀笼罩,又隐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再读便觉得这种压抑越来越轻,甚而阿q式地想,“即使有些像,又不全然是自己,我比阿q好多了。”真是恐怖!麻木如斯!
阿q,无名无姓的一个小人物,何以让鲁迅先生“著之竹帛”呢?正是因为芸芸众生相的一些劣根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处境,利益关系链的底端
起先,他是不被人正视的,人们只有忙时才想起他可做工,闲空便全然忘却了,更不必说他的“行状”。可见,他的喜乐生死原是看客不屑顾忌的,不论浮沉,全是自己在导演与欣赏。他内心深处渴望被人认可,当得到一句只有五个字可能是夸奖,但实则别人也摸不着究竟是真心还是讥笑的话,他会很喜欢。
我们再来看未庄人的价值观。他们所尊敬的赵太爷与钱太爷,具备两点品质,一是有钱,二是家有文童。而这两样,阿q毫不沾边。依着“葡萄酸”定律,他只好对此表示不屑。
然而赵太爷的儿子进了秀才的时候,他又手舞足蹈地说自己与其是本家,后来还借被赵太爷打的经历洋洋得意。真是矛盾呐,嘴上说着不屑,心里却希望与其靠拢关联。
这与他鄙薄城里人有着相似之处,他固步自封,不能接受新鲜事物,同时又嘲笑未庄人见识短,殊不知自己才是最无知可笑的那一个。
先不说内心,他的外表有着明显的缺陷。相应的,我们每个人多多少少对自己的外部条件会有不满意的地方,经别人口说出,渐渐凝结成一个疤痕,它敏感又脆弱,不许轻易提起。阿q“怒目而视”,其实是对自己心底里自卑的一种保护,没有人提,仿佛那个缺憾就弱化了似的。
化解,用精神胜利法变悲为喜
精神胜利法,是阿q“昭著于世”的一套自己安慰体系。例如他被人打会在心里想“我终于被儿子打了”,他被欺辱觉得自己是第一个能自轻自贱的人,他删自己嘴巴仿佛打了别人聊以自慰。
可以说这是他化解悲伤的一种手段,可是真的化解了吗?实际上,他仅仅只是在自己主观的想法上变悲为喜。他总是尽快逃离,却从来不去想,悲是为何。自我安慰程序修复得太快,悲消逝得太快,没有中间思考的过程,悲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他快乐了,心满意足地睡了,然而一模一样的悲还是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汹涌而来,因为他没从根儿上解决问题。
可悲,“恶”的看客心理
阿q没有原则,双重标准,恃强凌弱。
明明是他先抬手欲打王胡,然而在失势之时,马上改口“君子动口不动手”,多么善变的嘴脸啊。
他转而将屈辱转嫁至小尼姑,这又是何等不仗义的行为,又岂是大丈夫能干出的事情。这些行为,也就注定他只能苟活于世,自己行不正,如何要求他人对自己行公正?
未庄这样的观众太多了,闲来无事想寻些乐便眼睁睁看着二人扭打说“好”,生怕眼前的主角不够丑,没有出尽洋相。殊不知,看着看着,自己竟也成了戏中之人。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谁能确保自己看戏的时候不露马脚呢,谁又能确保自己不是下一个被看的人呢。毕竟不可下台,是因为自己之前拆了台。如此循环往复,如此战战兢兢,于是形成一种比惨的趋向,底线越来越低,越来越狼狈。
无力改变,就且笑且歌,长饮到天明
放眼现代社会,寻回当时的阿q并非没有可取之处,毕竟没有哪个人可以如此快速地修复自我,亦很少有人有如此强大的心理,具备如此难得的能力。
只是阿q之乐观,因麻木而到极致,病态地发展了。
哗众取宠取来笑,惹人注目只因丑。
不如过好自己,过得好,看客愿意取乐,便可以释然随他们去。世间凡夫俗子如你我,谁又能顾得了自己不在那骆驼的稻草上添一根呢。
人的眼光会变,因为人的地位处境会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得意太平,也别因暂时的霍乱而死了心,一切尽在变化之中。未来怎么样,谁又能说得清呢。
便对酒当歌,倾杯,痛饮,欢笑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