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小熊,天涯海角

图片发自简书App

————谨以此祭奠那年夏天里的四月和七月

       兔子认识小熊,纯属偶然。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在一群孩子的呼唤声中下楼去玩,然后,在那群孩子中,她第一次见到了小熊。

       小熊骑在一辆黑色的单车上,只是淡淡地朝兔子这边瞅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和站在旁边的小夜说笑。兔子也并没有特别的关注到这个贸然出现的男生,那时还年幼的她只是觉得,这个男生,还蛮好看的。

       孩子们的熟识是最快的了,没多大一会就都熟络起来了。于是兔子知道了小熊的名字,知道他大她三岁。回家后,兔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因为怕忘掉他的名字,很认真的,在一张白纸上记了下来,装在文具盒里。

       那年的暑假,院子里的孩子们爱上了某个幼稚的游戏,于是他们不得不每天去隔壁的院子一番折腾。兔子的妈妈看她很严,不喜欢她下楼疯,所以总是用各种借口阻止她下楼,兔子总得费半天口舌和妈妈唇枪舌剑,然后,偷偷的溜出门去。其实兔子并不是贪玩的孩子,她并没有多喜欢和那些孩子们一起跑啊闹啊的,可是那段时间,就是有种力量驱使着她到楼下去玩。不过也因为这样,兔子总会在楼下碰到慢慢腾腾的小熊。每次,小熊都会对她笑笑,有时候也会问她:“诶,他们人呢?”然后,一起向隔壁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他们几乎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走着,小熊走在前面,兔子在后面小心的跟着。偶尔,小熊也会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两跟冰棒,转身,递一根给跟在他身后的兔子。后来,兔子再回想起这一段,有些心酸觉得,他们之间,是有着某种默契的吧。

       小熊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兔子记得有一年院子里的孩子们喜欢玩一个叫做“狂逮”的游戏,很简单,什么规则都没有,就是单纯的抓人游戏。那天院子里只有丫头,小夜兔子还有小熊下了楼,索性就四个人玩起了那个游戏。小夜和小熊骑着车子,又因为是男生,所以自愿当逮的人。一开始,因为他们两个都骑着车子,丫头和兔子就往草丛里钻,可是后来她们不得不佩服小熊和小夜的的车技,对与他们来说,上花坛就和走路一样的简单。不过后来,大概是觉得麻烦了吧,小熊索性就把车子扔在一边,开始徒步去抓。而结果是,一向很能疯能跑的丫头突然眼泪汪汪的跑过来躲在兔子身后,后面跟着的是一脸无奈的小熊。兔子很茫然的看着他们俩,问丫头怎么了,丫头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他跑步比骑车还快。兔子在心里为丫头的大惊小怪暗自觉得好笑,一边安慰快要哭出来的丫头,一边,也着实为小熊这本事感叹了一番。

       很久之后,兔子从小熊曾经的同学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就小熊啊,他在我们学校永远的跑步冠军啊。夸张点说,只要他参加了跑步,别人参不参加就都没什么意义了。听说他九岁就和他的老师从西安市区滑直排轮到过咸阳,体育超好的。”而那个时候,兔子已经偷偷的喜欢小熊好久了。

       对于感情,兔子有着一般女孩的后知后觉。她是在一次和姐姐逛街的途中开始发现自己的感情的。那天她和大她几岁的姐姐边逛街边讲进来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正当兔子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的时候,姐姐突然有点不耐烦的打断她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不停地说。这时兔子才发现,自己几乎讲给姐姐的所有都是关于小熊的,在不自觉的情况下,重复的所有都是关于他的。好像那段日子里,除了小熊,生命里就没了别人。兔子嘴硬,回给姐姐,谁要喜欢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啊。可是心里却想着,这是喜欢吗?我是喜欢他的是吗?

       也许兔子轰轰烈烈的暗恋真正的开始就是那个时候吧。

       其实兔子是个含蓄又保守的孩子,所以她一直隐藏的很好。只不过是在看到小熊象棋下的很好的时候硬是拽着爸爸教自己下棋。只不过是在看到小熊直排轮滑的很好的时候硬是拉着隔壁的哥哥教自己滑,仅管她很清楚自己的平衡力有多差。她为他学会喝酒,只是因为有段日子,小熊和小夜总是坐在大门口的栏杆上闷闷的喝酒,然后在很安静的夜里突然摔碎那些空了的瓶子。她为他爱上蒙牛酸酸乳,只是因为曾有段时间在小熊的手里,总会拿着一袋。她还为他翻过墙,因为他们的恶作剧,有很严重恐高症兔子不仅没有生气而是眼睛都没眨一下的从两米多高的墙上翻过去。可是这些,兔子谁也没有告诉。兔子隐藏的那么好,她甚至故意对小熊冷淡,只是因为不想心中的秘密被人偷看了去。不过她还是不小心的在一次意外中露了馅。

       那是某个十分闷热的夏夜。一群玩到疯的孩子们正在院子里玩一个类似捉迷藏的游戏,当然在这群孩子里,有丫头,有小夜,有兔子和小熊。那场游戏持续了很久,因为脑袋很好用的小熊,不知道藏在了哪里,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就在大家在猜测他会不会回家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出现在了小区的门口而且大概正打算跑到外面去,小夜和几个男生赶忙追过去。然而接下来,看到的却是小夜他们搀着单腿蹦着的小熊,而小熊的右脚,几乎被红色包围了。

       很荒谬的伤。因为不小心跑到正在施工的路边,因为更不小心的,踩在了竖起来的钉子上。若是看到别人碰上了这样的事,也许兔子会笑出来的。可是那天,看到小熊一直在滴着血的脚和因为疼变得苍白的脸,兔子心里的难过和心疼满满的快要溢出来。好在家对面就是医院。小夜和另一个男生连拖带拽的把小熊送了过去。兔子记得,当时已经很晚了。其他的孩子都回家了,而爸爸也下楼催了好多次了。可她就是放不下心,于是就和丫头冒着回家被骂的风险坐在门口等他们回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还是等不到,她们索性决定,过去看看。她们要过的,只是一条马路而已,可是,谁都知道那两个笨丫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过马路,一个小小的马路都会和车擦肩而过,更何况他们要过的,是一条很宽的,车很多的马路。两个傻孩子走到路边停下了,看着来往的车辆丫头有些犹豫,天知道那天兔子哪来那么大的勇气,看到车少了些拉起丫头就冲了过去。很多时候之后,兔子再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她只能说,幸好那天车少,司机叔叔们都开得慢。

       她们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小熊包扎。小熊疼的一直在倒吸冷气,小夜他们在旁边笑的乱七八糟的。站在一边的兔子却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引得小夜和小熊古怪的看了她好几眼。可是只能说兔子不是个好的演员,在看到小熊的血从纱布里一点点浸出来的时候,她是真的好心疼好心疼。那晚她休息的很不好,她回家的时候,小熊正在打吊针。看样子,要打到很晚。

       不过,虽然这件事伤害了兔子喜欢的小熊,虽然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暴露了兔子小小的心事。可是,却给兔子带来了不小的福利。

       小熊是个绝对在家呆不住的人。可是因为脚受伤,他也只能坐在旁边看别人玩。而兔子本身就是不怎么参加游戏的人,平时的游戏她就很少会真正参与。所以,他们,有了很多的时间可以一起聊天。在聊天中,兔子发现小熊真的是个太好的人。兔子看到了他的幽默,看到了他的体贴,看到了他的细致,看到了他几乎所有的优点。兔子也发现,自己真的是喜欢他,喜欢的快要走火入魔了。尽管,在聊天中,兔子也知道了一个女孩子,一个小熊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子。一个在小熊眼里,很优秀的女孩子。

       但这些兔子都不在意,她觉得,就这样一直做朋友,一直这样的聊天也是不错的吧。可就在她幻想着这样单纯的一直下去时,小熊却离开了。十月二十三日,一个兔子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日子。小熊就是在那天搬家的。残忍的他谁也没有告诉,如果不是因为兔子要去上课看到了他,大概谁也不会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吧。那天兔子急匆匆的冲下楼准备去上课,却看到停在院子门口蓝色的搬家大卡车和站在一边的小熊。兔子故意从小熊身边走过,她以为小熊会和她说点什么。可是很遗憾,小熊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转头看了兔子一眼,只是看了那一眼,而且眼神里,全是漠然。兔子跑开了。那冷漠的一眼,像箭,刺得她心疼。尽管如此,兔子还是在心里抱着侥幸偷偷地希望,不是他搬家,只是他的亲戚或是朋友要走。而他,也只是因为要和亲戚或是朋点友分开才会变得冷淡。

       可是侥幸的成功,只是少数。那天之后,至少到现在为止,兔子和小熊,都没再有过面对面的交谈,一句都没有。

       兔子在认识小熊之前一直都是个花心的小女人。大概是因为从没真正的喜欢过谁吧,总是见到帅哥就幻想着能认识他,然后和那人一起幸福下去。可是,小熊把兔子单纯的一切都改变了。他教会了兔子,什么才是喜欢。

     兔子并不知道小熊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也没人再提起。很巧的是,兔子有一天上学在公交车上居然看到了骑着车子的小熊。从另一个方向。兔子心里又有了一点小小的希望。兔子回家缠着妈妈去买了自行车,可是,她很辛苦的骑了两个月的自行车,却没再碰到过小熊。那段时间,兔子是很低沉的,她想念,无法抑制的想念。她一个人坐在楼下数星星,偶尔,低头望望与面前的小路口,以前,每次走到那里和小熊分开,兔子都觉得像是永别一样,而如今,一语成谶吗?小夜看不下去,他问兔子,那要不要告诉他,也许他会答应的。兔子没回答,摇了摇头。兔子又怎么会不想问他,可是,那样会给他添麻烦的吧。小熊的答案,绝不可能是喜欢,兔子不想让自己变成小熊的心理负担。可是小夜没忍住,他还是问了。然后他找到兔子,他说:兔子,你想不想知道答案。兔子愣了会,点了下头,无非就是不喜欢几个字而已,有什么不敢听的呢。再然后,她看到小夜的嘴一张一合,说出了她到现在还难以释怀的一句话,他说:小熊说,不是没有感情。兔子笑了,笑的有点无奈,小熊大概是想了很久才在拒绝的理由里挑了听起来最妥帖的一个吧。不是没有感情,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明明就没有不是吗。兔子想象着小熊说出这话时的表情,想着想着,就哭了。

       再之后,兔子的生命里不是没有好的男生的。有,而且还不止一个。他们都很疼爱兔子,可是,兔子就是没办法忘记小熊,没办法不去想念他。兔子的好朋友们轮番给她上政治课,她们说你为他做这么多他会知道吗?你为他做这么多值得吗?兔子有点难过。是的,他不会知道不会明白,可是兔子也并不想让他知道啊,也许是有点不值得,可是兔子愿意啊,是傻了点是蠢了点,可是这就是喜欢啊。逃不掉的。兔子也曾试过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过,她一次一次的尝试让自己用眼前的人去忘记小熊,可是,忘不掉啊。反而,越来越清晰。

       那个时候,小熊已经离开了两年了。

       而这两年里,兔子是见过小熊的。依然是在公交车上,两次。一次是他和一个女生一起,兔子看到他很温暖的笑着,和当初对着自己一样,而另一次,他是一个人,表情落寞。

       有好事的人说,小熊好像是追了一个女孩好久才追到。小夜打断那人。兔子看了他一眼,笑了。后来突然有一天,丫头问她,如果小熊和那个女孩分开了,你会开心吗?兔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会。斩钉截铁的。丫头有点诧异,她不明白,兔子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不是那个女孩,而是小熊一定会难过,小熊是那么那么的喜欢那女孩。

       后来,兔子和自己打了个赌,在上大学之前一个人就好,除非是小熊回来。如果大学之后,没再见到小熊,就不再等他了。虽然兔子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很白痴的话。却也一直坚持自己和自己的赌约。兔子写过很多东西给小熊,故事,信,还有好多好多关于他的东西,而在里面,兔子提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小熊,谢谢你。兔子一直都觉得,因为小熊,自己学会去爱,同时,也谢谢他离开自己的世界,让自己有更广阔的天。当然,这些,小熊都不知道。

       到今年小熊离开四年了。兔子那场轰轰烈烈的暗恋,持续了整整六年。

       可是身边关于小熊的一切都一点点的在离开兔子。小熊送过兔子的生日礼物,坏掉了。写有小熊名字的那张纸条,兔子不小心扔掉了。兔子为小熊学会的那些,几乎都不再去碰了。唯一明白兔子和小熊之间感情的小夜,也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甚至于和小熊有过冲突的楼下的爷爷,也在前阵子去世了。可是兔子不会再为他哭了。就连为他留起的长发,兔子都有些动摇的像要剪掉了。其实还是会想念,可是兔子觉得,自己就快要记不起他的脸了。很突然的,一个听过兔子那段故事的姐姐有一天突然发了张照片给兔子,她问兔子:是这个人吗?兔子突然觉得那张脸很陌生,可是兔子知道,那是他,他的脸变得更好看了,可是那不是小熊了,除了那双眼,那道眉,那一整张脸,都不是她所熟悉的了。于是兔子回给姐姐:不,那不是他,他没那么好看。

       因为小熊,兔子总是会回忆过去,然后在过去的快乐里微笑,再在微笑里流出泪来。兔子几乎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天特别的想念他,然后捂着被子哭的稀里哗啦。小熊高考的时候,兔子会比要考试的人更紧张和担心。兔子总是会失神的望向小熊的家,希望再看到穿着白衬衣的他从那些绿色的后面出现。

       其实,兔子关于小熊的回忆也就只有这么点。讲起来都用不了一个小时。

       那天兔子看到张小娴的一句话,我们想念的,不过是曾经那么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兔子突然就捂着嘴哭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很心疼之前的自己。她真正开始想要淡忘掉小熊了。那天之后, 兔子开始从回忆的故事里走出来,她突然想好好的看看自己现在的生活得真实的世界。

       也就是在那天之后,兔子明白,自己和小熊,自此,就是天涯海角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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