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赵照《当你老了》
本周有幸拜读了哥伦比亚著名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所写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台版还有一个我比较喜欢的名字《爱在瘟疫蔓延时》。
我常说,对于一本好书,一名认真的读者将会受益终身。我比较喜欢“读书三味”这种说法:第一遍,似懂非懂,第二遍,若有所思,第三遍,理解贯通。对于马尔克斯这本伟大的世界名著,我推荐采用这种方法,一读再读,深入思考,抛开世俗的眼光来理解,捕捉作者真正想要传达的东西。
这本书讲述了三个人两段横跨半个世纪的爱情故事。作者先是采用倒叙手法,引入主题,展开故事,最后回归现实。而霍乱和爱情作为一明一暗两条线索贯穿全书,各种不同的形式的爱情如旋律般跳动在这两条主线上。
我认为本书最大的特点是虽然作者剥夺了人物的话语权,却给予了他们极大的倾诉权,好处是省去了啰嗦的对话,使人物形象更加血肉丰满,这是马尔克斯用得烂熟却极其高超的写作技巧。以下,是我读完《霍乱时期的爱情》后几点不成熟的思考。
01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所有故事的起源,是电报员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在送电报的过程中,眼光无意中瞥到了正在大声教姑妈读书的富家女费尔明娜·达萨。于是,一场延绵半个多世纪的刻骨爱恋像霍乱般开始蔓延。
歌德说,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弗洛伦蒂诺和费尔明娜的前半段故事,让我不知不觉产生了强烈的代入感。忧郁瘦弱的文艺青年,写情书,吃花瓣,相思,绝食,得病,远遁;懵懂清纯的富家乖乖女,因怜生爱,被好奇驱使,被坚持打动,终坠情网。
情节俗套狗血,但剧情发展和细节描写却超乎你的想象,就如同我久久不能忘记弗洛伦蒂诺“那冰冷的眼睛、青紫色的面庞和因为爱情的恐惧而变得僵硬的双唇”,还有他曾经许下的那个诺言。
02没有什么比为爱而死更光荣的了
杜拉斯说,爱情是不生不死的欲望。但是人类总是容易忘记,爱情是甜蜜中夹带着罂粟花,好时且好,坏时致命。
当暴怒的达萨先生找弗洛伦蒂诺像个男人一样谈事情的时候,感人的一幕出现了:
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感到腹中充满寒气。但他的声音没有颤抖,因为他觉得自己此刻被圣神之光照亮了。
“您朝我开枪吧。”他把双手放在胸膛上说,“没有什么比为爱而死更光荣的了。”
当费尔明娜外出游历、开阔眼界归来,意识到弗洛伦蒂诺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嫁给乌尔比诺医生时,我仍在扼腕叹息。同时,又忽然明白过来:很爱很爱的感觉,是要在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才会发现的,别傻等那种想象中的木石前盟般的缘分,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传奇?
爱情这种理想终于败给了现实。因为,理想终究是归于想象的;现实总是不忍直视的。当梦想照进了现实,爱情成了浪漫的乐章,婚姻成了现实的选择。
03弱者永远无法进入爱情的王国,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看见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当一个人成为了爱情疯子和囚徒,没有经历过痛苦的爱情就变得不够深刻,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生就变得不够完整,痛苦使爱情得以升华,爱情则使人生更加丰富。
佛说,人生有八大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苦。弗洛伦蒂诺趁着年轻,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尝遍了生活所有的痛苦。虽然失恋被拒绝,但他宛如手持利刃的勇士,秉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信念,为那个唯一的人披荆斩棘、浴血奋战。
然而,人不是从娘胎出来就一成不变的,相反,生活会逼迫他一次又一次地脱胎换骨。
04灵魂之爱在腰部以上,肉体之爱在腰部以下
失意后的弗洛伦蒂诺,选择了用世俗的激情来代替对费尔明娜的思念。他在五十一年九个月零四天的时间里,用25个本子,记录了620段较长恋情。
这些恋情倾注了作者的心血,伟大的马尔克斯企图将人世间的所有爱情一网打尽,穷尽了爱情的所有形式:与罗萨尔芭的露水激情、与拿撒勒寡妇的解放慰藉、与奥森莉亚的隐秘之爱、与萨拉·诺列加的肉体之爱、与奥林皮娅的自私苦涩之爱、与安赫莱斯转瞬即逝的爱、与阿美利加的黄昏爱恋……
在马尔克斯的观点中,“性”和“爱”似乎是密不可分的。在这张大网中,弗洛伦蒂诺就是他选中的试验品。这个可怜的人,渴望用一段爱情来忘记另一段爱情,以致误入了歧途。
歧途之中,他在等待时机,在维持生命,在积蓄能量。他不想在这些爱情里耗尽能量,他只想用爱情延缓衰老。他想更懂得爱,更懂得如何去爱,他要给未来的“花冠女神”费尔明娜一个更好的自己。
05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
始于一次身体接触,乌尔比诺医生爱上了费尔明娜,并矢志追求,死缠烂打,终于抱得美人归。相比弗洛伦蒂诺的激情澎湃,乌尔比诺医生与费尔明娜的爱情,我认为更接近于婚姻,一种细水长流的理想婚姻。
乌尔比诺医生自己都承认,他并不爱费尔明娜,“同她结婚是因为喜欢她的高傲,她的严肃,她的力量,也因为自己的一点儿虚荣心”(引自第三章),但是长久的生活,使他们控制住了婚姻的大敌——厌恶,从而活得幸福美满。对于一对恩爱的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稳定。乌尔比诺医生与费尔明娜的婚姻在我看来堪称是稳定婚姻的典范,至少在那个时代他们成功做到了。
“换一种方式,他们无法共同生活下去;换一种方式,他们也无法继续相爱——世界上没有比爱更艰难的事了。”
在共同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历经平淡生活中的出轨风波之后,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这才有了乌尔比诺医生临死之前带着感激和悲痛喊出的那句“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
朱德康老先生有一句话可以作为总结:高难度的爱情,是月色、诗歌、三十六万五千朵玫瑰,加上永恒;高难度的婚姻,是账簿、证书、三十六万五千朵争吵,加上忍耐;高难度的人生,是以上两者皆无。
06答案是“一生一世”
回忆如此玄妙,它总会抹去坏的,放大好的,正因如此,我们才得以承担过去的重负。
怀着无比的忠贞、满心的期待,在时隔五十一年九个月零四天后,勇敢的弗洛伦蒂诺向他的“花冠女神”费尔明娜表达了自己矢志不渝的爱恋。
费尔明娜在经历抗拒之后,终于接受了这份横跨半个世纪的感情。
“一个世纪前,人们毁掉了我和这个可怜男人的生活,因为我们太年轻;现在,他们又想在我们身上故伎重施,因为我们太老了。”
杜拉斯在《情人》里写到:“与你年轻的美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当看到弗洛伦蒂诺和费尔明娜在黑暗的船舱中摸索着对方散发年老酸味而真正结合的时候,我的内心充满着悲剧落幕喜剧登场的喜极而泣。
爱情在任何时候都存在,只是离死亡越近,爱情就越浓郁。弗洛伦蒂诺和费尔明娜之间的爱情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无情流逝而变得暗淡,反而愈燃愈旺。爱情,给予了他们彼此对抗岁月侵蚀的力量。
船长看了看费尔明娜·达萨,在她的眼睫毛上看到了初霜的闪光。然后,他又看了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看到的是他拿不可战胜的决心和勇敢无畏的爱。这份迟来的顿悟使他吓了一跳,原来是生命,而非死亡,才是没有止境的。
见鬼,那您认为我们这样来来回回的究竟走到什么时候?他问。
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以来的日日夜夜,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直都准备好了答案。“一生一世”。他说。
评分:4分(5分制)
个人建议精读加重读,每读一次都会刷新认知和理解。
堪称一部充满啼哭、叹息、渴望、挫折、不幸、欢乐和极度兴奋的爱情教科书。
写于2017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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