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的小馄饨
有机会回江南一带,总会费尽心机在当地寻找地道的馄饨铺。都说馄饨和广东的云吞、四川的抄手是同一种东西,事实上差别很大。而我,依然十分想念记忆中的那碗小馄饨。
4、5岁的年纪,爷爷带着我走在小镇的老街上。沿(音)河边的早餐铺,门口摆一排热气腾腾的锅灶。顾客都是街坊,爷爷和我习惯挨着一张老八仙桌坐下,“两客小笼,两碗小馄饨,再加一碗咸豆浆。”“好嘞。”水是江南的名字,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汤汤水水的饮食习惯,早餐也不例外。
小馄饨都是鲜肉馅的。店家包馄饨的手式很有意思,筷子轻轻一点,馅儿就被带到皮子上。而这皮子就像江南人柔滑的个性,薄薄的,顺势包裹住一种难以名状的意蕴。
用不了三分钟,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便可以上桌了。汤里面放有些许葱花、紫菜和虾皮,搭配提鲜的效果很明显。爷爷吃馄饨喜欢加辣糊(类似辣椒酱,咸香大过麻辣)。我从小就喜欢往馄饨里面倒醋,咸鲜味略带一点醋酸,口感更加清新怡人。15个一碗的小馄饨,摧枯拉朽就吃完了。
后来到了广州,却一直吃不惯鲜虾云吞。一是馅儿跟老家的小馄饨比实在大太多了,不喜欢这么实诚的口感;二是做馅儿的虾肉有时不那么新鲜,“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总之没有江南小馄饨细柔精致的韵味。
但是广东地域辽阔,饮食文化博大精深。对于云吞的演绎,各地的传统都不一样。最让我惊喜的是德庆的做法(德庆是我老婆的老家)。那次去的是她小时候常光顾的云吞铺,老店家正用大锅熬制乳白色的骨头汤。云吞的个头儿介于小馄饨和广式云吞之间。浓汤汤底,洒上芝麻和胡椒粉,这口感和味道令我印象深刻。老婆家人见我如此喜欢,很贴心地将这套做法复制过来,尝试在家和馅,熬汤煮云吞。
这些年又尝过许多不同做法的馄饨、云吞或者是抄手。其实实物的差别并不是很大,但体验的过程中却始终难找回曾经的味觉冲动。比如广州满大街都是的老上海馄饨,曾充满期待地进去光顾,结果却失望至极。去年到了上海才发现,上海满大街都是的叫老福建馄饨,门面设计和广州的“老上海”如出一辙。你说这能出来正宗的味道吗?
今年春节回了老家。年初四早上带着姐姐(大女儿)去街头的早餐铺吃馄饨。但自营的老店都关门休市了,开门的只有连锁的品牌店。结果可想而知,拿来招呼我们的是速冻的产品加上调味粉调的汤底,我心想这样的店怎么可能经营下去?世界快得走样了,以致于很多人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好,什么是原汁原味。
一次,和原单位一江南的同事聊起馄饨的话题。他说在广州的确很难吃到家乡的味道,“小时候父母做生意,没空打理我的晚饭,经常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解决了我对食物的所有欲望,果腹之余,还唇齿留香”。现在他有空也会自己包馄饨,还拿了一些给我尝尝。
他们那(江苏南通)流行的是菜肉馄饨,绿色的荠菜和着姜丝和肉碎,绝对是广东云吞没有的郁郁葱葱。清早,我煮好馄饨,仪式性地加入葱花、紫菜和虾干,再盛到白瓷大碗,等着姐姐(大女儿)洗漱完。和她一起吃馄饨的那一刻,恍惚有梦回江南的感觉,只是姐姐实话实说,“里面有姜,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