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我没有让妹妹帮忙,自己做好晚饭,我喊我爸一起吃饭,喊了三声,爸爸依旧没有说话,我只好走到爸爸屋子叫我爸起来吃饭。我爸在床上躺了一天,不吃不喝,现在想想,真不知道我爸是怎么做到的。
我盛好一份饭菜端到爸爸床头柜上,说了一声:“爸爸,吃饭吧。”爸爸没有理我,我出去了。一直到我和妹妹躺床上睡的时候,我爸爸才喊我,在他屋子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说吃完了,正要睡觉。我爸说那早点睡吧。
我和妹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虽然各揣心事,心事却是一样的。我躺在床上回想之前我们一起快乐的时光,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一步。我妹见我看着天花板发呆,朝着我侧过身来说:“姐姐,早点睡吧。”我说:“你睡吧,我一时半会睡不着。”傍晚的时候估计我妹玩的太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实在睡不着,下床拿出数学课本看,本想把数学课本是催眠书,没想到一口气看了几十页,我抬头看了看墙上椭圆形电子挂表,已经夜里十一点半多,不剩半个小时就到十二点。夏夜本来就短,再不睡,天很快就会亮。
在我印象当中,夏天的夜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月光。月华铺在地上,铺在每个角落,也铺在我们屋子里,像是铺了一层地上霜。整个月色撩人醉人又诗意朦胧。有时,我感觉自己很像挂在天上的月亮,有明亮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明亮的一面是积极向上的,阴暗的一面是悲观消极的,它两经常打架,但大多数的时候积极向上赢了。不管如何,都要明亮照人,活出光芒,哪怕是微光,尽管无法给他人照路,至少能给自己照路。
虽然当时我年纪不大,却是伤痕累累,说不出的悲伤和哀愁。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潜意识的多愁伤感,还是从爷爷去世开始我就变成这样。由于担心影响妹妹的情绪,我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掉一滴眼泪,害怕让妹妹看见跟着伤心难过。
我想为家里做点什么,也想为爸爸妈妈妹妹做点什么。如果上学,我就什么也做不了,挣钱更是不大可能,可是那么小,我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我。我想出去挣钱,不更知道该如何开口对我爸说。不管说不说,我心里已经打定注意,那就是我不上初中了,我不想上学了,我想挣钱养活我自己,我可以一边挣钱一边上学读书,还可以供我妹妹上学读书,直到大学毕业。
早上起来,我看见爸爸眼睛肿的特别厉害,一看就没睡好,肿眼泡特别明显。我问我爸是不是没睡好,我爸说晚上有蚊子,咬的厉害,就没睡好。我知道这是我爸的借口,但又不好拆穿。我思虑再三,终于鼓足勇气对我爸说:“爸,你去姥姥家把我妈叫回来吧,没有我妈一点也不像个家,我还好,我妹会难过的,别人都有爸有妈,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妈妈,她一定会觉得比别人矮一截,同学们要是知道也会欺负嘲笑她。”我爸看向窗外,沉默片刻说:“我不去,要去你们去,我去叫你妈回来,你妈肯定不会回来,你去叫你妈回来,你妈肯定会回来。你妈不会听我的话,但是多少会听你们的话。”
我也不知道我爸是推辞还是真不想叫我妈回来,我把想了一晚上的决定告诉我爸,我说我不上初中了,反正家里也没多少钱供我们上学读书。这是我第一次提不上学的事儿。虽然我不知道不上学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以后没有文化,肯定不会吃香,那也没办法,只能这样。我见我爸皱着眉头不说话,说:“以后我要是挣钱了,再回来接着上学,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干,我挣得钱还可以供妹妹读书上学。”
我爸没有看我,而是看着窗外说:“丹宁,你是不是觉得爸爸特别失败?”我说:“我明白爸爸的苦心,只不过会遇到很多困难,也会遇到很多失败,肯定不会那么顺利,要是顺利,人人都抢着做,人人都是有钱人。”
再此之前,我爸主动请缨竞选我村的电工,主要是负责督促我们北街上的这些住户及时缴纳电费。我爸心思简单,没有经历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不懂人心险恶,社会人吃人的残酷。刚上任没多久,就亏了不少电费,不管如何查漏补缺,都查不出到底差在哪儿了,但是电表跑的数确实货真价实的,不管怎么赖也赖不掉,更何况出现在我爸爸的眼皮子底下。我爸没办法,上任第一个月自己垫付了将近一千块钱电费,家里根本一下就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找我姥姥姥爷帮忙。姥爷虽然说了爸爸几句,但也没说太过分的话,姥爷给了爸爸垫付电费的钱,我爸说等有了钱就还给姥爷。就这样,我爸爸才算免了一劫,要不然,他就丢人丢大了,有可能会抓去做牢。
我爸之前没有电工经验,也不是很精通电,完全凭着对电工这份工作的一腔热血和信心,才揽了这个。我爸担下这份工作,事先没有和我妈商量,我妈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妈知道后第一反应就是反对我爸当电工。我妈认为如果电工是个肥差,街上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做电工,偏偏我爸说做电工就让我爸做电工,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在我妈看来,这是有蹊跷的。换句话说,我妈觉得这是一个圈套,我爸只要接了肯定就会上了他们那些有心人的圈套。
人家就是看看哪个傻瓜上套,就等着看热闹,怎么收场。我妈劝我爸放弃电工这份工作,另谋出路,别人谁想当电工就让谁当电工去,反正我爸不能当。我爸听不进去,认为我妈不想让他做一番事业,说我妈轻看他,认为我妈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却要管这管那。事实上,我妈猜测是对的,可那时已经后悔莫及。
我爸这时才知道村里有多人偷电,但又没有抓住人家偷电的证据,但是电表走的数确实实在在的,最后的电费数也是根据走的电表数一分不差计算的,我爸吃的这个哑巴亏是有苦难言。街上的人暗地里纷纷看我爸的笑话。第二个月,我家总不能继续自掏腰包,这样也太拼了。我爸让那些偷电的人主动站出来承认,那样既往不咎。我爸到底是年轻气盛,自负过头,这时候谁会站出来承认,人家不偷着乐已经不错了。
那时收电费都是电工收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收费。我爸挨家挨户收上来的电费金额少一大半,没办法只有收多少上交多少,就这样,我爸上任不到三月自掏腰包将近三千块钱,可把我妈气坏了。我爸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就是家里的屋子卖了也不够这样被人坑害暗算。我爸只好不干了,又开始老老实实种地。
如果我爸真的老老实实种地,按部就班,我妈也不会和他闹离婚,主要就是我爸又想出一个发家致富的办法,就是种葡萄。我爸下定注意之前,又没和我妈商量,擅自作主,从邻村一户常年种葡萄的人家买了将近可以种植一亩地的葡萄枝,至于花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为此,我家种了四年葡萄,一分钱也没挣到。
我妈反对我爸种葡萄的时候,已经晚了,葡萄枝已经运到地里去了。我妈是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一气之下回我姥姥家,在姥姥家一住就是三天。我妈说她不看见那一摊也不生气,看见那一摊就来气,气的吃不下饭。毕竟,豁出去的都是钱,都是真金白银,只出不进,也不知道几年以后才能连本带利挣回来。
其实,我爸做决定之前应该和我妈商量,即使不商量,也该给我妈提前说一声,也好心里有个准备,可是我爸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做的时候是另一回事。基于此,我妈不知道和我爸苦口婆心多少次。我爸并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但是每次做决定的时候都不和我妈事先商量,确实伤我妈的心,让我妈毫无心里准备。我爸的先斩后奏,累积太多以致这次爆发出来,究竟是不是这个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不是一件两件事儿,导致我妈铁定心要和我爸离婚。
我爸从没有和我深聊关于妈妈离家出走的事情,也没有说太多。每当我和爸爸单独相处的时候,我总觉得我们父女有点尴尬,好像靠近却又不知如何靠近,小心翼翼的给对方保留尊严。也许,我爸每次做决定之前都不和妈妈商量,只是想要向妈妈证明他是一个可以做事的,是一个可以让我妈妈脸上有光,可以为之自豪的人。
我不确定自己这样想对不对,但是我知道我爸不是一个什么都不做,什么想法都没有的人,更何况,他还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只是没有上大学而已。他一定是个有理想有想法的人,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撑起一片天,也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
可能女人比男人相比来说,更容易成熟稳定,更适合过脚踏实地的日子,不是那种一蹴而就。而是安安稳稳过日子,不用大富大贵,也不用大有作为,就是过普通老百姓过的日子,安分守己,按部就班。我想我妈已经做的可以了,对爸爸对这个家,都作出最大的牺牲和让步,从不提碰到要求,也不讲究吃穿住行,也许妈妈就想要一个让她可以安心温暖的家。
我告诉爸爸不上学之后,我爸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和看法,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我想如果我是一个儿子就好了,那样男人就知道男人想什么,就可以直接来一场男人与男人的对话,无须遮掩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和真情实感。
我想要逃离家那种窒息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陷入一潭死水,让人特别难受。只要一闲下来,我就带妹妹去李蕊家,这样我才有片刻的欢乐,虽然欢乐很是短暂,但能让我忘记家里一切不幸。我认为我是一个不幸的人,正是不幸,才让我渴望长大。我又认为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我也有过幸福快乐的时光。
李蕊爸爸特别爱种花儿,见我经常看他收拾他的花儿,他很是意外,也很高兴,像是找到人生知己,给我讲了很多的话。我对李蕊爸爸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其实并不像我之前认为的那样不苟言笑,其实他是一个很爱笑的人,尤其是面对他的那些精心培育的花花草草。每次我见他的时候,他都是戴着草帽,穿着雨靴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湿毛巾,弯着腰割草。开始我还担心他讨厌我和妹妹经常去他家,总害怕他看穿我心里的小九九,以及我心里的难过和悲伤。我去李蕊家就是疗伤去了,给心疗伤,在我看来,李蕊家不仅有各种各样的花儿欣赏,还可以看到李蕊的父亲在花间忙碌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看见李蕊爸爸穿梭在花田间时,我都会心生无限美好。
李蕊爸爸看见我站在花田间的外面,笑着说:“丹宁,喜欢花儿吗?”我急忙点点头,说:“喜欢。”那一刻,我特别希望我的爸爸像李蕊爸爸这样,没事儿种种花,养养花儿,人养花儿,花儿也养人。这是李蕊爸爸告诉我的,李蕊爸爸见我那么喜欢花儿,笑着说:“丹宁,将来长大以后,你也可以种一片属于自己的后花园,不用太大,只要能愉悦心情就行,太大,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如果到时候再让别人收拾这些花儿,就体会不到养花儿的真正乐趣,只能说叶公好龙,也就体会不到花儿的美和生命的魅力。”李蕊爸爸说的话,我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这个时候李瑞的妈妈就会笑着说:“你又让人家学你养花儿,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花儿。”我急忙说:“我喜欢花儿,花儿好看,比人还好看,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李蕊爸爸妈妈不由笑起来。
年轻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花儿最好看,所以,我最喜欢花开,喜欢看花儿,但从未想过花落。后来,随着年纪变化,心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最好看的其实是那些绿叶。花儿虽好看却昙花一现,绿叶才是长青不老的。没了叶子的衬托,再美的花朵也少了点勃勃生机和生命向上生长的力量。
也许,李蕊爸爸觉得我和他一样爱花,就开始和我聊天,他会问我家里的一些情况,我没想到李蕊爸爸知道我家那么多。真是应了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出千里。李蕊爸爸可能看出我不高兴,说:“丹宁,大人的事儿不像你们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你不要想那么多,什么都不要想,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学习学习,想多了也没用。”
我问李蕊爸爸大人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复杂吗,真的就那么难让人想明白吗,李蕊爸爸说等你慢慢长大就好了,你就会明白大人的不容易,你就会懂他们,你就会开始理解他们。尤其是当了父母以后,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从内心里很是感激李蕊爸爸的开导,对我多多少少起了点作用吧。只是李蕊爸爸的话,让我更糊涂了。尤其李蕊爸爸说的那句做了父母才知道父母的不容易,才能体谅父母生活的艰辛。我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是为什么非要等着自己做了父母才能懂父母的不容易。
不管怎样,我早已暗自下定决心不上学了。
爸爸嘴上说不把妈妈叫回来,到底还是去了姥姥家,只是空手而归,妈妈没有和爸爸一起回来。我和妹妹看爸爸脸色不好,就知道爸爸在姥姥家碰了一鼻子灰,我就知道姥姥肯定说什么难听的话了。爸爸回来也没有给我和妹妹说具体的情况。
我担心爸爸从此一蹶不振,消沉下去。
自从妈妈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回来。妈妈不在的那段时间,爸爸心情也不好,时不时会发脾气。我和妹妹都没有料到,妈妈走之前我和妹妹谁也没带,看来我和妹妹想的太美好,过于乐观,妈妈连妹妹也没带走。那段时间,妹妹开始沉默起来,不再像之前爱说话。
我去哪儿,我妹就去哪儿,好像这世上只剩我和妹妹相依为命。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妈妈抛弃了我们,事实上确实如此。妹妹问:“姐姐,咱妈是不是不要咱们了?”我说:“没有,咱妈从来没有说不要咱们。”我妹说:“那咱妈怎么一声不吭就不见了?她就是不要咱们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妹妹。妹妹说:“姐姐,将来我不结婚也不要孩子。”我大吃一惊,问为什么。我妹说:“我怕我给不了他们想要的生活,让他们跟着大人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过不上好日子。”我和妹妹的想法正好相反,说:“照顾好自己以后也可以结婚生子啊。就是因为我们经历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日子更知道如何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悲剧。”我妹说:“反正以后我不结婚生子,我不想让他们过和咱们一样的日子。”
大部分时间,我和妹妹都会去葡萄地里拿着草铲割草。爸爸有时候会去,有时候不去。我和妹妹去葡萄地里,只要不在家,我们都觉得没有那么沉重。妹妹最讨厌的就是晒太阳,我见她干活不积极,就让她在树下坐着乘凉,这也是我为妹妹做的唯一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希望看到妹妹的笑,希望她能开心快乐,不要那么悲观消极。
有天,李蕊见我在地里干活,站在我家地头喊我,我以为她找我什么事儿,原来她找我是为了歇息。我让李蕊和我妹妹坐在树下聊天,我接着去割草。李蕊拉住我,说:“丹宁,你爸又不在地里,你干什么那么拼命干活,你干了活儿也没人给你钱。”虽然李蕊这样说,但是我还是觉得她说的话哪里不对。我问李蕊到底什么事儿,李蕊说:“你坐下来,我才告诉你。”我只好坐在我妹旁边,静等李蕊说话。
李蕊双手拖着腮,胳膊支在并拢的腿上,说:“丹宁,我不去乡里上一中了。”我和妹妹很是惊讶,李蕊家庭条件可比我家家庭条件好,至少她爸妈都陪在她和她哥哥身边,我和妹妹满眼羡慕李蕊,羡慕她有一个心疼她的爸爸妈妈,羡慕她有一个完整的家。而我和妹妹要什么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我问李蕊不上初中去干什么,虽然我也不想上学了,但是我不知道去干什么,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要我。我妹说要是我不上学,她也不上学了。反正我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我当着我妹的面儿没有说我也不想要初中了。
李蕊说她要去县城上职业中专,我也不懂什么叫职业中专。李蕊说职业中专就是从那个学校毕业,学校就给分配工作,也不用自己去找工作,不用担心失业。李蕊这样一说,我也动了心。我问李蕊要是分配工作的话,分到哪里知道吗,不会分到什么山旮旯里边吧。李蕊信心十足地说:“不会,我爸问过学校的老师了,学校的老师说都是分到大城市,像深圳,上海,还有江苏。”我又问在那里能干什么,李蕊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说毕业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我问李蕊就这么想工作吗,李蕊说:“反正我学习也不好,上完初中能不能考上高中还不一定,就算我考上高中,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不一定。”我说李蕊只要你好好学习,肯定能考上大学的,你又不笨,又不是学不会。我这么笨的人还上初中,你为什么不上初中。
李蕊开始不说,后来支支吾吾才说出真话。李蕊说她大哥眼看就该相亲娶媳妇,她大哥娶完媳妇,她二哥就该娶媳妇,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爸爸不可能让她一个人上学而不让她两个哥哥结婚生孩子。
我还是有些不相信,问:“你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你爸妈怎么会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虽然我不知道深圳,上海,江苏到底离家有多远,但是一听名字我就感觉很远,远的就像在天边,以后我们见面就难了。李蕊笑了笑说:“我爸妈不可能把家里的钱花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妹也不知道说什么。也许这个消息对我和妹妹来说是个好消息,至少让我们姐妹两在心里上得到一点点安慰和平衡,可我觉得这又不是一个好消息,我突然意识到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李蕊了,马上就要和李蕊分别。
李蕊见我们姐妹两不说话,笑着说:“丹宁,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说:“李蕊,说真的,我和我妹挺羡慕你的。”李蕊说羡慕什么。我说:“你爸妈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一直都是你说我笑,和和气气,不像我爸和我妈,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你爸爸妈妈对你那么好,你还有两个疼爱你的哥哥。我和妹妹什么都没有。”李蕊笑了笑说:“丹宁,也许对你们来说,你们最想拥有像我这样的家,可是你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时候,我还羡慕你和你妹妹呢。我想我要是有个姐姐就好了,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她,可是哥哥和姐姐不同,不是什么话都能说。还有你们两个要是能上大学就上大学,不要学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会上初中,高中,大学,再找一份好工作,最后才说结婚的事。”
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久,我才想起来一个问题说:“是不是以后我们就见不到你了?”李蕊笑着说:“周末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要是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就好了。”
那个下午,很是沉闷,有史以来最沉闷。虽然我和李蕊算不上很好的朋友,我和我妹却经常去她家玩。这让我想起叶小龙,我有一种预感,可能我和李蕊以后很难再见面,很难回到像之前那样玩耍,就像叶小龙一样不告而别,说走就走了,说从我的生活消失就消失了。我亲手养的小黄猫,也是说死就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害怕死,总觉得死是一个不吉利的字眼。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见到我妈妈,也不知道我妈妈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我妈妈会不会想念我们,就像我和妹妹无时无刻不再想念妈妈。
李蕊问我还和叶小龙有没有联系,我摇了摇头示意没有。李蕊说他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吗,我轻轻点了点头,嗓子不由哽咽起来,无比酸涩。对于叶小龙的不辞而别,我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我不愿意承认,虽然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很可能,以后我和叶小龙永远不会见面了。
李蕊说这个叶小龙心也够狠的,走的时候怎么着也该见一面,说一声,毕竟你们同桌那么久。李蕊好像要问我什么,犹豫片刻没有问出来,也许是因为我妹在场,她问不出口。李蕊最后说算了,就算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隔了片刻,李蕊说李悦也去了县城上初中,听说叶小龙和李悦报了同一所初中。我心里一惊,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笑着说:“这下叶小龙心满意足了,他不是喜欢李悦吗,这下可以天天见到李悦了。”李蕊笑着说:“李悦看不上叶小龙,她喜欢咱班的班长。”这又让我大吃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李蕊笑着说:“大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说:“我真不知道。”
我问李蕊李悦真的很漂亮吗,怎么班上每个男生都喜欢她,她怎么就那么招男生喜欢。李蕊笑着说我也没觉得她哪儿好看,说实话,我觉得她还没你好看,不过男生的眼光和女生的眼光好像不大一样。我们女生认为好看的,他们不一定认为好看。他们认为好看的,我们也觉得没那么好看。这只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和李蕊又说了一会儿话,李蕊妈妈骑着自行车过来叫李蕊回家。我一看天离黑还很早,就让李蕊和她妈妈先回家了。太阳没有开始那样毒辣,说凉快就凉快,太阳说下山就下山,让人连个准备都没有。我妹开始铲草,铲了一会儿说:“姐姐,你想见叶小龙吗?”我说不想见,耳畔不知为什么就想起叶小朵说的句话,你上初中,我就上高中,你上高中,我就上大学,你上大学,我就结婚生子了。我忽然想起叶小朵,叶小龙走之前不见我,叶小朵怎么也不来我家找我,亏我一直把她当成大姐姐。也许,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把我当妹妹看待。
我妹说:“姐姐,你为什么不想见叶小龙?”我用尽力气不停的往前铲草,说:“没有为什么,不想见就是不想见。”我妹说:“姐姐,万一你们一辈子也不会见面呢,你会想他吗?”我停下手中的草铲,认真想了想,看见西边即将沉下去的太阳无比的辉煌灿烂,和早晨升起的太阳完全不一样,透着一种庄严,缺少那份天真烂漫。我说:“就算一辈子不见面也回不到从前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使命,既然不是一路人就不能勉强走在一起。”
我妹问我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说问呗,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我妹想了想说:“姐姐,那次你为什么要跳水坑?”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就当我中了邪一时想不开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了,只有那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了。我妹说:“姐姐,你不会是因为叶小龙吧,要是因为叶小龙大可不必,他配不上你,他不值得你喜欢他。”我不由笑了,心想我妹妹一点不像妹妹,倒像开导安慰我的姐姐,说:“我才不会因为他,我又不喜欢他,他也不是我喜欢的菜。”我妹开始八卦问我喜欢什么菜,我说反正不是叶小龙那种类型的。我妹想了想说:“姐姐,你拿一个男明星举个例子,你喜欢哪个男明星。”我说有这个必要吗,我妹说你说说看。我说苏有朋吧。我妹问我为什么是苏有朋那种类型的,我想起叶小龙拿着他姐姐叶小朵的歌词本让我抄歌词,不由笑了,说:“苏有朋笑起来像阳光,很温暖,很灿烂,很开心。”我妹自言自语地说:“苏有朋看起来有点女孩儿气,一点也不爷们。”我不由笑起来说:“按你这种说法,你喜欢什么样的男明星?”我妹想了想,说:“还没有哪个男明星能入我的法眼。”
我看了看我妹妹,见她陷入沉思中,估计她在琢磨哪个男明星能入他的法眼,我说:“还不赶紧割草,一会儿想割草也割不成了,天马上要黑了。”我妹吐了吐舌头,拿起草铲开始割草。
我和妹妹把割好的野草,装进两个袋子,各装了半大袋子,扛回家喂牛。
天黑的时候,我和妹妹才一起走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