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奶奶离开我们已有二十六年了。作为她最疼爱的孙子,今天权且以生活小片断,忠实记录一个普普通通而又不平凡的乡村女性的故事,以此缅怀我的奶奶。
1、晚年,随着年龄渐长,曾经精明能干甚至算得上强势好胜的奶奶,愈发佛系了。父亲过世之后,记得有一次,奶奶在田间帮母亲拔草,一只小鸟飞过来,停在她身旁吱吱喳喳叫,奶奶喃喃自语,又像是与小鸟对话:儿呀,是你吗?你来看妈妈啦?!小鸟稍作停留,转眼间就飞走了。奶奶久久凝望着小鸟飞走的方向,像是目送远走的亲人。
2、奶奶有颗慈悲之心,经过我们村庄上门要饭的乞丐,总能得到奶奶的施舍。如果有现蒸的馒头,就给一个馒头;如果是饭点,就盛碗米饭;如果没有现存的熟食,奶奶会去米缸装半碗米给乞丐。总之,不会让乞丐空手而归。奶奶总对我们说,打发打发,越打越发。
3、技校毕业后,我有一阵子待业在家,等城里招工通知。每天除了帮母亲干农活,便是看书、写作。有一天,奶奶从外面出来,兴冲冲地告诉我,今天奶奶找算命先生帮我求了一卦,卦上说,我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将来是靠笔杆子吃饭。这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奶奶的心愿与祝福,总之,我宁愿信其有,不辜负老人家的期待。
4、在生命最后一段时光,奶奶自感时日不多,从容安排自己的后事。记得那年三月,我从县城(工作地)回来看奶奶,奶奶让我为她写一篇追悼词,这对于我来说,不算难事。奶奶头脑清晰,她口述,我用笔记录在纸上。奶奶讲的很朴实,很有条理,从辛亥那年出生讲起,历经解放前、解放后等八十多年漫长的岁月。奶奶讲完后,让我念给她听。她说太长了,让我再删减一些内容。我知道,她不想在她过世后,念悼词的人太辛苦,听悼词的人太悲伤。这就是我的奶奶,为人处世,总是考虑周全。
5、那年4月,我回家看奶奶,给了奶奶一笔零花钱。奶奶赶紧去还了村小卖部买盐的钱。数目不过两元,小卖部的店主也是我们熟悉的乡亲,连忙说,老太太,您不用那么着急的。奶奶说,虽只是两块钱,还完账,我心安,不欠你的了。仿佛一切都在奶奶的意料之中,同年六月,奶奶过世。村民们无不感叹老人家的贤德能干,忠厚仁义。
6、奶奶德高望重,且口才极佳。村民发生家庭纠纷,争执不休,请奶奶去调解。奶奶先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去一一好言劝说,总让矛盾各方心悦诚服。若干年后,我学习社工,其中便有这样的内容,化解矛盾,解出心结,其中的技巧便是聆听、同理心、赞美、设身处地、批评但不伤对方自尊等。我暗自惊讶不已,一个没有文化的乡村老太太,是如何把复杂的社工学技能运用得如此熟练。这恐怕只能用“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来解释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