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漫步青春#征文活动,作者:袁伊佳,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且未在其他平台发布。
不逢
挣扎到消亡的边缘,荒野在水底燃烧。
初夏,第一场阵雨带来了倒寒。街道上,积留的雨水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那满地的红叶啊,竟让我有了些秋的错觉。春季里头刚刚长出的鲜嫩叶子,经过时间的浸渍,或者是别的什么的若有若无地敲打,竟有了这秋叶的容颜。仿佛是一夕之间的少年白头,是什么给了它们这样的敦促,本以为最温柔的季度,却是在这恰似最安全的时刻迈向了死亡,然后他们伴着第一场阵雨开始凋残,等到你再抬头看的时候,那树上剩下的,便只剩刺目的新绿了。大概没有什么逃得过时间了吧,即便是卑微苟活,也终究逃不了注定好的破落。那最后的自尊心付出了,时间又怎会给你机会去盗回?
满地的落叶,燃烧在水里挣扎,躺在冰冷的水泥路上或是已深陷水洼之中。那积水最深的地方,仿佛一处小水塘,地下的红叶很安静,倒影中的鲜嫩绿叶很安静,雨一滴一滴落在水面上,那有规律的击打声,那一圈一圈随之散落开来的涟漪,时间很安静。
我站在雨中,看着雨水与水洼相连的瞬间。是谁在低语?那声音黏腻得像枫糖,又恐怖得像暗夜里最饥饿的恶鬼。这时候,水面上波散开的一个个小圆圈,就仿佛是来自水下的某个生物的呼吸。这时候,我就想做一片沉没了的红叶,潜伏在漪沦之下,去窃听那个生命在水中的私语,去偷窥他和那邪恶生灵的秘密交易。这时候,我就想做一片新生的绿叶,高高地俯视每一处水洼,怜悯那些我死去的同仁——呵,是那些红叶,他们挣扎着破碎,他们跪倒在我脚下臣服,再去览尽路上行人匆匆脸上几乎一致却又截然不同的复杂神色。这时候,我就想做一颗不知来源的水滴,溺死在水底,变成小水塘的一部分,然后啊,变成时间的一部分,我就可以让一切生命为我驻足。
阵雨带来的倒寒还是有些冷的,抬头或是垂首间,沉浮就漫延在一呼一吸之间,那满目绿得温润,哪管满地红得悲壮,又或许是死亡的灿烂。
初夏生出了倒寒这个遗腹子,不可避免地企图用场场阵雨掩人耳目。可是时间比谁都精明,他悄然地笑过了,假装不在意似的。那一整季的绿,是谁在提醒她的背叛,亦或是嘲笑她的无知?可这多情的夏,从不悔自己的不贞,在满季生机盎然里,把自己仅剩的热情和生命,都消耗殆尽。时间于是无奈地笑过了。夏的骄傲,竟也允许自己化成最丑陋不堪的灰色飞蛾,令人厌恶地像是误饮了双氧水般回味无穷,然而她就藏身在那绿叶交叠之处,这是怎样的一种的最肮脏却又最浪漫的存在——她趁着夜色去偷取睡梦中的鸟兽的眼泪,以此维持生命,就好像是用它细长的吸管一点点偷走他们的美梦。等到阳光升起,她就头七。
时间也是会老的,可是他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死去。于是夏就想很认真活过这一段故事,也只能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寂寞。那是谁自嘲的笑?那么轻,卑微得全没有了曾经的不可一世,就那样冷漠地滑拖过满是灰尘的表面。夏逝之时,时间却有没有机会,叹一声不逢?
只剩鲜艳在燃烧,水底的那个生命等侯着某一刻,像蛰伏已久的虫豸,只等破土而出,然而猎人期待的仅仅是一击而中。
灰烬的荒原,比尘埃更微小,比无尽更广阔。
本就是苦苦求索的人,你又想为了什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