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作者村上春树,想必大家都不陌生。
不知道别人如何,我一向不是喜好追赶热点的人。所以,几年前村上春树这个名字已变得无人不晓的时候,我也从未动过买上一本翻看的念头。
直到我自己也做起了一名跑者,这个兴趣点才渗透进来。所以,首当其冲读的正是这本,《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诚然,如名,这本书并不没有完全在说跑步,谈的更多的是作者在铁人三项、写作、游泳这些需要长期耐力训练中,不定期发散出的思考。而对酸痛、僵硬,身体机能反应的体察,通过精准定位汇成的文字,最终展现出的是——村上本人。
在开篇他所说:
诚实的书写跑步,某正程度上也就是诚实的书写我这个人。
所以,本着作者的意图,把我从书里理解到的他客观展现给大家。
「这本书」里的村上春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1、
村上春树,如果只有一个身份的话,那必就是小说家。
在谈自己小说家这个职业时,他说:
“小说家这个职业,至少对我来说是无所谓胜负成败的。书的销量、得奖与否、评论的好坏,或者能成为成功与否的标志,却不能说是本质问题。对于创作者而言,期动机安安静静、确确实实的存在于自身内部,不应像外部去寻求形式与标准。”
这听起来很像某某颁奖典礼的标准谦虚说辞套路吧。
毕竟公开承认自己对名利的野心,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算是件容易的事。
他所说的“存在于自身内部的东西”是粉饰还是真实?
翻看全文,我在文章里他说跑步目的的时候,找到了些许答案。
村上在书里提到他跑步的三个目的:排解写作孤独、维持健康身体支持持久写作以及长跑简单方便。
更为重要的是,他觉得他长跑是就是和「自己性情相符合」的事情。
我们先说最后这一点,和自己性情相符合。白话就是,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谁都有一颗想干自己事情的心,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干自己喜欢的,并且能坚持不停的干。
村上开始写小说的点也没有太传奇,就是一个午后看棒球比赛的心血来潮,看见球手挥了几次球球杆的某一瞬间,说了一句就“先写篇小说试试”吧,然后撸起袖子就干了。
当时的他因为经营一家店铺,每天记账、进货的繁重使得写小说的时间和质量都有限。之后经过深思熟虑,他觉得还是想要专心写小说,就直接将门店关闭了。
其中一个细节是,他没有选择把店铺交人转营。书中原话是这么解释的:
“将店铺随意交托给某个人,自己躲到别处去写小说,这种讨巧的事情我做不来。”
之后他在第二章说跑步时,有这么一句:
“我能够坚持跑20年,恐怕还是因为跑步呵护我的性情,至少“不觉得那么痛苦”。人生来如此,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下去,不喜欢的事怎么也坚持不了。”
可以看出,跑步、写作确实都是村上喜欢的事情。而选择去做喜欢的事情,是要付出现实成本的。
再进一步,能够执拗的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依靠的恰恰不是我们直觉都「误以为」可以经久不衰,高潮迭起的热情。
这,是村上的性情之一。
2、
再回到刚刚说跑步的三个目的,后两个都是外部条件,只有排解写作孤独才是和存在于自身内部有关的因素。
我们很多人都会有一种误区,觉得「孤独」和「独处」是差不多的东西。
作者是这么进行描述的:
“我是那种喜爱独处的性情,表达的准确点,是那种不太以独处为苦的性情。每天有一两个小时跟谁都不交谈…我也不觉得难熬,也不感到无聊。”
这,是独处。
而在第一章他说:
“人的心灵中不可能存在真正的空白。人类的精神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坐拥真空的程度,即时有,也不是一以贯之。话虽如此,嵌入奔跑的我精神内部的这些思绪或者说年头,也不过是空白的从属物。他们不是内容,只是以空白为几周渐起渐涨的思绪。”
大家可以体会下,我想村上说的「空白」,是孤独。
因为这种「空白」不可能被祛除,而人的精神也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绝缘抵御。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孤独就是我们每个人终身必背负的顽疾。
但作者毕竟不是大多数的「我们」,他是村上。
他的性情决定了他主动追求孤绝,而无法绕道回避的孤绝之感会不间歇的损伤心灵内壁。
他说“这种危险,我心知肚明。唯其如此,我才必须不断的物理性运动身体,有时甚至穷尽体力,来排除身体内部负荷的孤绝感。”
在跑完了一百公里的超级马拉松,他又是这么说的:
“超级马拉松带给我的种种东西之中,意义最终的却不在肉体,而是精神上的。它带给我的,是某种精神上的虚脱感。”
而写作,也无非是对精神世界的内在探究,喂养精神贫瘠的另一种方式。
所以,写作和跑步,是村上抵抗顽疾的神龙刀和倚天剑。
面对热情散去的冰冷,用大量重复的倦怠控制心灵空白的肆意蔓延。「刻意」驯化心灵。
这,是村上的又一性情。
3、
我想很多人和我一样,除了想要了解村上本人之外,还是想要从一个受大众追捧的名人背后挖点成功学的影子出来的。
毕竟,热情,性格可能无法复制,但方法论还是可以借鉴的。
书里第四章,村上在接受采访时谈及作为一个小说家最为重要的资质时,提了三点:
才华、专注和耐力。
其实,这个回答并没有什么出彩的惊喜,都是合乎意料的必要。
但我给你举两例,你就可以品出其中的细微之别。
首先,村上并「不觉得」自己是有资质的,他是这么说的:
“才华这东西跟我们的一厢情愿毫不相干,它想喷发的时候便径自喷涌而出,想喷多少就喷多少,而一旦枯竭则万事皆休。像舒伯特和莫扎特那样,或某类是诗人...但对我们大多数人却不具参考意义。”
很励志,很燃。对不对?
但你需要知道的事实是:
在准备“先写篇小说试试”之后,在和妻子开店铺期间,准确的说就是那段还没有专心只写小说的那期间。
村上利用店铺各种琐事空隙写两笔,深更半夜之后,再回到家里,坐在厨房的餐桌前继续写。最终写出来的,是他认为「不尽如人意」质量的《且听风吟》。甚至他连底稿都没有留。
但《且听风吟》让他拿到杂志社的新人奖,还出了单行本。
我无意质疑作者,但我想,村上所谓的「才华」,也对我们真正的大多数也不具参考意义吧。
其次,对于耐力。文中是这么叙述的:
“每天集中精力写作,坚持半载、一载乃至两载,小说家必须有这种耐力。姑且把这些比作呼吸法。假如说集中力是屏住呼吸,耐力就是一面屏气,一面学会安静徐缓的呼吸。”
看到没,当你把耐力当做不可或缺的呼吸时,跑步、写作这些看似异常艰苦的事情,或许不和你时刻共生于一个皮囊下,才是不可理解的吧。
就算面临同一个东西,村上都是村上,不是别人。
而正是对这种不同的追求,在他看来,让他得以「独立」而存在。
这,还是村上的性情。
4、
除此以外,书里还有很多对细节恰到好处的拿捏和幽默,比如:在谈参加铁人三项赛时,他说:
“谁都想抢在别人前面,争取最短路线。听令出发,当时我被旁边的人重重的一连瞪了好几脚。比赛嘛,也是没办法的事。有用图中,又是胳膊肘儿撞,又是挨大脚丫子踢,因此不是呛了水,就是泳镜脱落,这种事是家常便饭。”
也有深刻思考的金句。
“我觉得所谓结束,不过是暂时搞了一个段落,就同活着一样。并非因为有了结束,过程才具有意义,而是为了便宜的凸显这一过程的意义,抑或拐弯抹角的比喻其局限性,才在某个地点姑且设置一个结束。”
“比寒冷更伤人的,是负了伤的自尊心,是在马拉松跑道上步履蹒跚的自己惨不忍睹的身影”
......
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回到开篇所说,在生活中,我们看一个人是否诚实,最有效的检验标准就是言行一致。
而看书中的作者,则是行文间流淌的气质,是否让你感受到足够的「真实」。
诚实的作者不一定能打动你,但真实的村上就是如此,也顺和了他「想诚实书写自己」的诚实。
最后,说我的几点评论:
1、整本书看完并没有激动人心的跌宕起伏,也没有很燃的激励文字。
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基调与其说是让人振奋的乐观,不如说是「悲观下的乐观精神」。
写作、跑步,村上都没有表现的那么热情四溢,但表达的是只要「不那么痛苦」就可以。
2、我想,村上是以一个「普通基因」的自我认知去训练自己的。
尽管这种「普通」也许并不真那么普通。
当当一个人能够时刻保持「自己身上存在诸多缺点」的警觉时,通过「克己」激发的会是更强大的张力。
如果你把它定义为潜能,那也不是任何人「都」愿意选择挖掘的潜能。
3、所谓“一念一世界”。即便是思想的细微差距,都能让我们绝大部分人生活在巨大差异的「不同世界里」。
村上结尾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拘什么,按照喜欢的方式做喜欢的事,我就是这么生活的。”
在我看来,这也许就是终极的「成功」,而这种成功值得花费一生去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