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冷沫儿
诗然低了眉,轻笑了一声抬眼看向他:“我是名医生,救死扶伤医治病人是我的本分,无关乎在哪里。”
他拿起托盘内的注射器,漂亮干净的手指动作娴熟的配好了液体,二话不说一把飞快地推倒秋雨,照着他的臀部便一针扎了下去。
秋雨立马痛苦了表情“嗷嗷”怪叫起来,诗然展颜笑了笑,一边缓慢的推动着液体一边继续说道:“再说,我也不是一直都要待在这里,或许……”
他突然顿住了话语,一声微微的叹息声后站起来收拾好了托盘站在窗前,望向窗外的神色忧郁中又流露出了些许黯然:“要不了多久,我就得离开这里了。”
秋雨听完这句话后反倒安静了下来,趴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沉思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了药效的作用,竟然又渐渐地陷入昏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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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时分/列车旅馆
秋雨醒来时,掀开身上盖着的一条薄毯,客厅里早已空无一人。他瞅见舒云正从对面车厢离开了旅馆,便轻手轻脚的朝最后一节车厢走去。
车厢的门半开着,正对着一面宽大的半落地窗台。冷沫儿膝上搭着一条薄毯倚在窗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神。
微光下,她宛若天使的侧影让秋雨神思恍惚,脚下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有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样的场景,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
听到动静,冷沫儿蓦然抬头,看到秋雨正一脸懵然的站在卧房的门口,慌忙跳下窗台匆匆跑了过来。
“你怎么了?”她伸手摸了摸秋雨的额头和脸颊,又放在自己的额上试了试,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秋雨缓过神来,抬起头仔细地看了她一眼。
轻纱下,她朦胧娇小的面容带着微微的笑意,那双紧紧凝视着他的眼神内,有一种莫名地、挡不住的热切,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的味道。
敏锐的直觉,让秋雨莫名地感觉到,这种热切的背后似乎具有的某种危险气息。他轻轻避开了她的眼神,用略带审视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
这是一间用了大半节车厢改建而成的卧房,布局紧凑合理,色调清新淡雅。所有的家具式样看似简单质朴,用料却极尽考究,看得出来主人富有格调又高雅的生活品味。
车厢的整个右侧面都被做成了木质的书架,一直延伸到了窗前,将窗台包围在书架内合并成了一个整体。
书架上,大大小小的书籍、本簿,精致小巧的摆件饰物琳琅满目。既具有少女特有的清雅可爱,又不失扑面而来的书卷之气。
车厢左侧的门首处,是一间和客房里设计一样精致小巧的多功能盥洗室。卧室左侧的正中,放置着一张欧式风格的实木床,铺设在上面的米色缎被整洁又漂亮。
床边右手旁,是一套带同色系茶几的欧式雕花沙发椅。紧挨着床边的左手处,一张宽大的淡蓝色玻璃书写台面悬空而置。台面上一部超薄的Lenovo Macbook的旁边,整齐地叠放着一摞水墨图案和白色绸缎面的手工日记簿。黑色的臂式台灯旁,排列着两个不同图案的墨水瓶。一支白色和一支紫色的Parker金笔,正安静地躺在它们旁边。
桌面上一本打开的日记簿,吸引了秋雨的目光:“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冷沫儿微微怔了怔,低下头缓步过去,轻轻合上了那本打开的日记,又将它塞进那堆摞起来的日记当中。
秋雨稍稍皱了皱眉没有作声。
冷沫儿走回来扶着秋雨坐在了窗台上:“这边光线比较充足,空气也清新些,你会舒服点。”
秋雨依着窗玻璃向外望去,一览无遗的海面在眼前豁然开朗。从这个角度看去,小镇山脚下的小码头和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哇哦!”他不由感叹了一声:“富二代啊!”继而又回过头来歪着脑袋问道:“嗳,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父亲,在外面做些小生意。”他听到轻纱下传来的微微细语。
“嚯!真的是没看出来。不过,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他的脸上充满了好奇。
“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戴着顶帽子?还有......”他指了指她脸上的轻纱。
冷沫儿顿了顿,背过脸去小声说道:“小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虽然修复了但怕风,也不能见光。”
秋雨做了个恍然的表情。
“你呢?”她却突然反问道。
“什么?”
“小的时候,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啊?”秋雨用手指搓了搓太阳穴思索了片刻,对着她笑笑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听大人们讲,我14岁那年出了事故受了伤,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丢失了大部分记忆。”
一丝突来的莫名伤感让秋雨不由地望向了窗外。
轻纱下蓦然抬起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倚在窗前的俊美侧颜,那侧颜中略带的些许忧伤,都让她忍不住想伸出手去触及,但却犹豫着,停在了半空中。
无言和静默停顿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秋雨又转过脸来半是取笑道:“不过这样看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的缘分哦?”
她扬起了娇俏的唇角,令人恍惚的柔美笑意,让秋雨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迷茫。
“你......”他顿了顿,紧盯着轻纱下娇小的容颜,眨了眨那双魅人的桃花眼,略沉思了片刻后轻笑了一声:“算了。”随后止住了后面的话语。
整整一个下午,秋雨都赖在这间卧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冷沫儿聊着天。
更多的时候,冷沫儿都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支着下巴,微扬了唇角痴痴的望着秋雨,听他讲在学校里发生过的一些糗闻趣事。
这种异常轻松的氛围让秋雨的头痛都仿佛消失了很多,他对这个善良柔和的女孩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半夜里,很早就睡下的秋雨,再次被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惊醒了。
他下了床拉开厚重的窗帘,裹着锦被痴望着流泻在金色山坡上的月光,聆听着夜空中,海浪拍打在断崖礁石上的哗哗声。
突然,一阵极其细微的、踩踏草叶的沙沙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秋雨警觉的望向窗外,发现半坡上,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跳起来,顾不上穿外衣蹑手蹑脚的走到后车厢的过道处,轻轻拉开通往断崖的门。紧追在那道黑影的后面,压低了声儿喊道:“沫儿?是你吗?”
黑色的身影蓦然停了下来。
一件玄色的带帽披风斗篷包裹着娇柔的身驱。夜风袭来,卷起了宽大披风的一角,露出了里面紫色的衣裙和一对白皙的脚踝,在月光下是那样的如玉般鲜明又耀眼。
秋雨慢慢地走向她。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异样的紧张,愈靠近她,这种紧张的感觉愈被放大。
她站在那里,没有回头。
“沫儿。”
玄色的背影依旧没有回头。
秋雨的心里隐隐漫出了一种不安,在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停住了脚步,半是犹豫的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披风下的娇柔猛地随风颤抖了一下,愈发显得瘦弱单薄。她一动不动,如剪影般伫立在半坡上。虽然近在咫尺,却感觉令人生出了遥远的距离。
秋雨不甘心地再次问道:“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玄色的剪影突然发出了一道冷漠的回应。
秋雨脸上的神色蓦然一僵、布满了狐疑,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晚了,要不,我陪你?”
“不用。”清凉的夜风中飘送过来一句微弱却冰冷的回音。伴着那回音,被包裹在披风里的瘦弱随风摇弋着,径直飞快地离去了,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秋雨。
待他醒过神来想再次追寻过去时,崖顶上却早已空无一人。
子夜时分,睡意全无的秋雨,枕着胳膊肘呆望着窗外。突然听到海浪扑打礁石的哗哗声中,发出了一种极为奇怪的呜咽声。
他蓦然睁大了眼睛,仔细聆听着那道声音。
忽高忽地,抑扬顿挫,颇有节奏和韵律。不久又伴着一阵骤然的风鸣,在波涛的狂啸声中渐渐沉寂下去了。
一直到天大亮时,秋雨都没有听到窗外有任何回来的脚步声。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萦绕在他的心底,像生了根般挥之不去。
听到云姐开了车厢门出去打扫的声音,秋雨踌躇着脚步,朝后车厢卧室里走去。
卧室的门照例半开着,清晨的微光洒满窗台,那依在窗台沉浸于书中的侧影,仍旧是那个美好的少女。洁白的衣裙,如缎的秀发,被阳光都浸润的闪闪发亮。
恍惚之间,秋雨怀疑自己昨儿个夜里会不会是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但是他的怀疑不久后就被冷沫儿的轻唤声给打断了。
“早啊!”她欢快地叫道。
“早!”他轻声回应着。能感觉到轻纱下她的表情非常快乐,因为看着他的,依旧是她微扬的、会说话的唇角。
一时的尴尬使得秋雨有些不知所措,他挠了挠额头:“我......是来告别的,得回去了。”
“好。”轻纱下好看的唇角喟然沉落了一下,音调却依旧如莺燕般细柔。
秋雨冲着她又笑了笑,稍微迟疑了片刻道:“那......下次见。”
光晕中的冷沫儿对着秋雨莞尔一笑,伸出一只细腻的手臂,冲着他摇了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