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水位于云贵高原与青藏高原的连接部位,最高点为玉龙雪山主峰,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方,除汉族外,还有很多世居少数民族,丽水古城、雪山、虎跳峡、老君山、古镇,都是不错的景点。
一个能发生艳遇的古城永远是年轻人所向往地方,在这之前并不是这样美好。一个城市想要发展必须依靠工业或农作物,生产水平的提高才能达到一定的财政收入进行城市建设,对于一个贫穷而只有景点的城市来说放宽政策引入外来资金和外来人员是不错的选择,当地人为大量的外来人员提供了衣食住行,对当地人是一笔不错的额外收入,外资的进入又能激活财政以及就业机会,很多外来商人利用景区资源打造出了一个歌舞升平的不夜城,一个继汉洲90年代后的另一个小香港,曾经有人告诉过我,00年的丽水就像90年代的汉洲到处都充满了机会,只要你想做,低下头就能捡钱,错过了90年代的改革开放不要紧,但是可以从这里开始。03年当我独自踏上丽水后白天睡觉,晚上数钱,分钱,挥霍金钱,周而复始。
伟伟在汉洲误伤人后被汉洲的大佬安排到了丽水。在我去丽水之前我并不认识他,这要从99年初开始说起。
99年初,一个高台老板黄哥刚起步需要人手,我被武哥介绍过去并让黄哥多照顾我,去的人还比较多,最后只留下了几个,我当然也在其中。高台是什么?以前建筑沙石大多数都是采集河沙,只是现在社会的进步以及环境的治理已经取消了河沙采集,高台在我们这里就是看管采沙船,保护采沙船经营者的利益按方收钱,还会在运沙车的必经之路设下路障按车辆大小收费,大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味道。有人要说这就是黑社会,我也相信这一点,其实在当时的环境这些都是被默许的,从河道通往公路的乡村道路是经不起超载车辆的摧残,居住在那里的村民也是需要依靠这条道路保持与外界的联系。修路,维护,管理者收取一点点费用也是可以的,而对于采沙船也是有划定区域的,以保持河底平整河道畅顺,但是有一些采沙老板为了追求高产量会跨出区域,那么谁来管理他们,当然是我们。高台的高额回报让所有人都眼红,所以没有势力基础的人是真的拿不下这样的工程。
我们当时去的那里,通往河道有两条路,之前已经有人在那里经营了多年,黄哥是刚拿到的经营权。想啊?这么一块肥肉谁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
第一天黄哥就带着我们去和对方谈判,当我第一次见到对方老板时心里的印象特别深,留着一把新疆胡子,头上顶着一个凤梨头,黑又敦实,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奇特的造型给人一种凶狠与严肃,他用目光扫过我们后就叫我们出去,当时我并不想走,而且年轻时候的我最反感就是别人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对我说话,站在那里,他又看了我一眼,这时黄哥对我说没事,你先出去。十多年以后我觉得他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严肃,他在原来的地方开了一个山庄,我们去他那里烤全羊时称他为岛主,什么岛?桃花岛!
事情也谈好了,只要是采沙船进入这个区域采沙,那就归我们管,凡是在这块区域采的沙运出去的车辆也只能有走我们那边的小路出去,虽然只拿到采沙区域的一块小地方,总比没有的好吧。
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到黄哥在院子里对着沙袋挥舞,“来,我教你。”每到这个时候我也会和他一起玩玩。在一次逃票的司机被我打伤后,他对我也就更加欣赏了,而让我管着下面的人,什么话都对我说,我也就知道原来他以前还是一个汉洲重量级别大佬手下的人,为什么离开而自己出来做事,他并没有对我说起过。这样的日子每天就是收钱,查方,喝酒轮换着进城放松。我以前的很多兄弟也经常过来看我,黄哥也不会说什么带着我们吃喝,泡KTV。我想过也许黄哥也乐意他们过来,既不用长期养着他们,又能向外面展现肌肉,就好像在说“你们看,我还有这么多小兄弟。”而他付出的仅仅只是几顿饭钱而已。当然这些事对我们来说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想出来找了老板靠着,有吃有喝时不时还有一些小钱的日子过得也是很惬意的。
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有一些事,一些人打破规矩。一段时间过路车辆明显增多,而在另一条路上的经营者发现,我们这边的路比他们那边近而且又很好走,所有司机们都开始躲过他们的视线将车辆从我们这里开出去,而我们并不知道,还以为采沙船的产量提高了。当然出现这样的事在任何一方都是会被认为破坏规矩,冲突是必然的,对方从那以后每天24小时轮换派上十几个人在河道将所有的车辆赶向他们的道路,明显我们这边的人比他们少,有时候对方看到我们巡河道时也会有所收敛,必定自己的老板都还没有正式发话。
事情就这样持续着,收入肯定就会减少,是时候做出一些回应了。一夜酒中黄哥与我推心置腹的谈了很久,。
“是时候约对方出来谈谈了,如果谈不拢怎么办?”
“我无所谓啊,都听你的。”
“那万一对方出手了呢?”
“该打就打呗,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如果那样的话,暗杀他,我就走,但是你们肯定也不会再待在这里了。”
沉默,我们两人沉默,能听到的就是酒杯端起和放下。
“钱,多少钱,我陪你去。”
黄哥深沉的看向我“五万。”
在那个年代,在我们那样的城市,五万可以买到一套小户型房子外加一间门面,而谁也不会想到再过十年,五万买来的房子可以买到五、六十万。我也很天真的认为,只要人能跑掉就可以了。事实上九十年代的这里经常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或者没有征兆的死于公路中间还是一些有来头的人物,时常会在路边出现断臂残肢,而这些终究没有下文。
能拿到这么多钱的事,我当然会告诉我兄弟春,春对于钱始终是向往而又过度挥霍,时常挂在春口里的就是“钱嘛,纸嘛,用。”他也从来不吝啬他的“纸”。他也非常想加入其中,必定在那个年代这算一笔大钱。小辜也想和我一起,但是我并不愿意他深陷其中。
当我现在回忆起01年就在我和春被人围攻时的几天前一个晚上,春和我秉烛长谈,他说他要走了,他的一个好兄弟从沿海回来告诉他,他结识一个家具厂的老板,非常的有钱,他连他家的所有信息都摸清楚了,如果绑架他全家让他拿十万,只要十万他绝对不会心痛一定会乖乖的就范。春清楚的告诉我他们的计划,先搞到一支枪,那个年代这并不难,农村很多都有,带到那个城市藏起来,视乎没有问题,那时没有实行实名制,对安检也不是那么的重视,我曾经还从山城带回一把长刀,用假身份混到家具厂老板那里打一年的工,在到春运的时候动手,钱就藏在当地,等以后风声没有那么紧了再回去取,他们空手就可以混在春运人群里回来。是,我也承认计划不完美但是很周祥,必定那个年代并不像现在监控视频满天飞,如果要找一个没有身份来历的人是多么困难。
“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只做这一次,我来告诉你如果我出事了,你帮我看看我爸妈,如果我成功了,兄弟!我们就有钱了,我们就可以每天踩着满地的冰冻啤酒,每人手里抱着一只烤鸭敞开了整。”
是!这是一个当年的梦想,也是很多人的梦想,每个人也许都有这样的想法。以现在的生活水平只要我们想每天都可以抱着烤鸭喝着冰冻啤酒而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你们会伤人吗?”
“拿到钱我绝对会杀了他们全家,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包括他的女儿。”
看着他手舞足蹈,兴奋异常,似乎是已经把钱拿到了手,又似乎是对未来的啤酒,烤鸭充满了期望。我沉默了下来,像是分别更像是心塞。
现实永远是现实,几天过去的晚上,当那件围攻事件发生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再一次的相见已是十五年以后了,他已经是一间家具厂的老板了,没有那种多年不见的激动,没有像和小辜见面的兴奋与无话不谈。当他说到“兄弟,啤酒,烤鸭”时,我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那样,只是静静的,我也知道我和他的人生再也不会出现交集。虽然我很想知道当年的他去没去沿海,到底是做了没有,很显然肯定没有做,要不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那这十五年他去了哪里?我曾经也有打过他家的座机,能通但无人接听,我甚至以为他真的去做了那件事,我是不是要去他家看看他父母,我其实找不到他家,我有的只剩下他家的座机号码。也许他做了但是没成功,坐了牢出来?也许他去了沿海过后良心发现而在那边学到了技术回到家乡也开了一间家具厂。太多的问题我真的很想问,当然如果我们还是兄弟的话。
话题回到高台这里,黄哥还是想再试一试谈判,我知道必定这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谈判当天,我们只有三个人来到河边等着,黄哥,我和黄哥的侄子。黄哥的电话不停的拨出打进,黄哥也显得很焦虑,当看到五辆轿车坐着满满五车人使来时,我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我并没有太多的想法,那个年轻的我唯一想的就是一战出名,做一些能轰动汉洲的大事,我也不想去猜测对方有没有带枪,出门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黄哥的身上撇着一只枪。
当双方的人聚到一起时,我一直在寻找桃花岛岛主,他并没有来。而是一个平头高个小伙与黄哥交谈,他们的人将我们围在中间,我慢慢的移动到那个平头小伙背后几米远,我深知如果一旦动手,这个人很可能是领头的,我可以用刀从他的背后控制住他。在他们谈话期间,我脑里已经编排出很多控制住对手的方法,直接摁住?刀架脖子上?还是先冲上去捅一刀再摁住把刀架脖子上?等等等等。
往往人们希望的电影情节是不会在现实中过多的出现,随着对方的离开这件事情也就落下了帷幕,虽然我们还是在守着公路,虽然我们还是要去巡逻河道,明显的在我们区域采沙船少了,过往的车辆少了。
一段时间后,黄哥和我坐在酒馆里,我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陪他喝着酒,听他诉苦和宣泄心中的痛苦,看着他像一个小孩一样抽泣,他的声音是沙哑的,是哽咽的。听到他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不准备做了,你还是另外找个老板吧。也许他胆怯了,也许他为了他的孩子和家人,也许他还不想被社会的洪流淹没。
我心里不免有那么一点失望,必定我和春想的啤酒、烤鸭又要等到下一次了。这次事后我去了山城的梁山区。
丽水行之前我为什么会讲这个故事,那是在03年我踏上丽水的路上因为黄哥和武哥让我见到了汉洲真正一手遮天的大佬,一切都源于丽水,丽水的风云变幻让人更加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