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参加完大舅的葬礼,至今还回不过神来。
大舅是突然离开的,早上洗漱,突发心脏病就走了……昨天看到他最后一面,面色铁青,还是那张严肃的、对世事不满的面容。
大舅这一世,确实是跌宕起伏,没有亲耳听过舅舅讲过他的经历,但是听经常听到妈妈讲他弟弟的故事,每次听到眼前都是鲜活的画面。奶奶和爷爷都是本分的、勤劳的人,一辈子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着,过的依然拮据。大舅是不服输、倔强的性格,是那种被爷爷打的半死依旧不会求饶的性格。长大后倒腾过吉普车,开过理发馆,开过小卖部,做过村长,当过包工头……因为性格豪爽,周围总是聚集着很多朋友、兄弟,当然不乏狐朋狗友。我至今仍然认为大舅要盖这个大楼和他的狐朋狗友有很大关系,这也是他开始走下坡路的开始,因为这个大楼,他借了很多钱,背了很多债,甚至又一次进监狱,而且官司缠身。我不知道大舅在监狱里的心理变化,但是他出来后就不和妈妈、奶奶来往了,和二舅也闹翻了。总是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以前总是找妈妈商量,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所有的压力全都自己一个人抗了。5月11日,也就是大舅去世的第二天,本是他开庭的那一天,在去世前一天仍然和律师探讨应对的策略,如此大的压力使得他终于抗不过去了。我想他最后的时刻可能也是在寻求解脱吧,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生,也想休息了。
大舅这一生都是打出来的,打架在整个洪庆都是出名的。弟弟在外面受欺负了,大舅冲出去就帮弟弟打回来;有一次,他打架被砍伤,伤的很重,在我家养伤养了大约1个月;还有一次,他被他的亲儿子砍伤。所有的亲人,对我好的很多很多,然而画面感如此之强的亲人可能只有大舅了。如此鲜活的人,静静的躺在那里,如何让人接受。
昨天是我第一次坐灵车,大舅被装在一个黄色的装尸袋中,我和他坐在同一辆车上,我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我送他,但是我不只是我一个人送他,我代大姐送他,代妈妈送他,代奶奶送他,希望他明白。在灵车上,妮妮突然大哭,说大舅走了谁来管他的孩子和妻子,我想说,大舅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所以他走了,每个人的路应该他自己走,他自己负责,何必责成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呢。从殡仪馆回来,安放骨灰的时候,哀乐响起,脑中就像过电影一样,很多画面,有和大舅吵架的,有大舅送妈妈去医院的,有大舅评价新疆一个姨姨的,有大舅带我去看补牙时说我要去美国的,有大舅大骂我学白上的,有大舅帮我买火车票的,有大舅讨好的说以后去他盖的大楼玩的,有大舅说我做实验犯错的事情的……
一直认为我有了轮回的生死观,对待死亡可能会更看开一些,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有他的课题的,他认为自己做完了或者这一世无法做完就离开了,这一世无论经历什么都是自己选择的。我坚信在人死后会有一个中间状态,在这种状态他会选择他的下一世,如果有缘分的话,他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他的亲人的周围,以另外的形式守护他愿意守护的人。
可是,观念是一码事,面对是另一码事。我还是难过的,为了不完美的大舅的一生,为了不明白周围人都关心他、他却不知道的的大舅。他不知道妈妈有多么关心他,他不知道奶奶有多么爱他,他不知道已经去世的爷爷有多么爱他。希望他能够知道其实他的亲人一直爱着他,关心着他。因为他的自尊心、他的倔强,他将亲人的爱拒之门外,没人敢靠近他……
因为大舅的爱憎分明让大家永远的记得他,我想他想经历的苦,这一世应该都经历过了。希望他下一世过的顺心,过相对简单的、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