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关于《遥远的救世主》的“惊”字三篇,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多少年没有像此刻这样,因为一部作品而内生波澜了?不仅情感被搅动得难以安生,思维更是异常活跃,且因为陷入这样飘忽状态而忽略了身边的很多事情。
整个作品最吸引我之处是丁元英与五台山高僧智玄大师的论道,而最后高僧对丁元英盖棺定论式的评价颇让我费解:什么叫离得道只差一步,进则净土,退则凡尘,只是这一步难如登天?
我的思维盘桓在这句话,久久不能挣脱,直到看完这部小说,似乎有所领悟。
一个人只有源于科学的学识、源于哲学的理性认知是不够的,尽管拥有这些会让一个人学识丰富、智能超常,认识问题和预判问题神乎其能,尽管这些的拥有可以令一个人拥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呈现出使人艳羡的光彩,但这之上的更高境界恰是爱和慈悲。在这一点上,丁元英是有很大争议的。
书中有“大爱无爱”的句子,我可以适度地理解这句话,正如理解天地有情而不言一样。但用这句话来形容丁元英合适吗?
关于芮小丹的死,丁元英蒙受了指责。无论是芮小丹的父亲,还是她的警察战友,都因为丁元英没能阻止芮小丹只身拦阻歹徒而表达了愤怒和失望。作为情侣,在爱人身临死地、向他告别的时候,他竟然在电话中没有说出任何话语,这的确令世俗人费解,似乎太过无情。
关于这一点,我是理解的。一是芮小丹只身赴险,乃职责所在,丁元英不能阻拦;二是芮小丹“天国女儿”的纯良忠贞品性,丁元英无法阻拦;另外事出于急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电话就被挂断了。也因此,在这件事情上,丁元英被指责是没有道理的,不过是人在极端情绪下需要转移目标、推卸责任、减轻心理压力或者痛苦的一种本能反应罢了。对于失去了挚爱的丁元英来说,这些责难同他碎裂了的心所引发的痛苦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我想如果能让芮小丹活过来,所有责难他的人打他个半死,他一定都是愿意的,甚至是欢喜的。
在此事上,丁元英是有爱还是无爱呢?回答是肯定的。
但在操作格律诗公司带领王庙村所谓“致富”的过程中,他的行为的确引发颇多争议。正如文章最后所表达的,原始的家庭作坊式的操作技术,充斥粉尘与噪音的工作环境,以及涉及违法用工等内容。以他的智慧与能力,完全可以引来资金、开发旅游项目或者养殖种植致富等,就像现在的扶贫工程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之所以没能这样做,是受限于当时的社会形势还是被几个玩音响的小人物框束了思维?如果不建立格律诗公司,不走“杀富济贫”这条路,是不是故事就无法展开,情节就不可能跌宕起伏,人物的复杂与多面就不能充分展现了呢?
在“杀富济贫”的角逐过程中,丁元英带领格律诗一招回马枪,直接抵住了音响界领头企业乐圣的咽喉,林雨峰宁死不屈,傲然自杀。
当然,林雨峰的失败是性格所致、是认知所致,是必然的。
他的那句“乐圣公司只有矛,没有盾,只会向前冲、冲、冲”,直接昭示了他最终的命运。丁元英不过是抓住其思维、理念上的漏洞,或者干脆说抓住其性格上的弱点,攻其不备而已。
在林雨峰的世界,他是个王者,是个只知道进攻,而无需防备的人,他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王国轰然倒塌,而他只能俯首称臣呢?
丁元英把握住了一切,但他把握不了林雨峰不去死。换句话说,他顺其自然,实行了丛林法则的逻辑。
当林雨峰去找他质问的时候,丁元英看起来是那么的无情。
当他听到林雨峰自杀消息的时候,他是否会内疚呢?
小人物刘冰的死很好理解,能力实在有限,缺乏智慧,更缺少品德,是整个文章人物中最令人不齿的一个。已经退出格律诗的股份,却还赖在格律诗不走,想以最小的代价实现自己的发财致富梦。丁元英在最后摆了他一道,用一个装有空白纸的信封让他以为获得了敲诈勒索别人的资本,最后在真相的揭示中,刘冰从高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刘冰真的很可悲,但他的身上有太多世俗人的影子:目标远远大于能力,欲望远远高于智慧,总想投机取巧,最后总是怨天尤人。
就这样一个人,拥有大智慧的丁元英又何必在最后愚弄、戏耍他的智商呢?
“大爱无爱”,总是在天道的自然运行中,各有所取、各有所失,而不加人为干涉。丁元英完全可以密切关注刘冰,让他在自己的德行支撑下,或是成为格律诗的骨干,或是顺理成章的被淘汰。至少那时,他会心服口服吧?至少他还可以活,面对再卑劣的人,上天也有好生之德,同时各求因果,这才是天道!
由此可见,丁元英虽然不拘于经文,悟道很深,令高僧也为之赞许,但终究是差了那一步。
但凡他多些慈悲、怜悯之心,多些“好生之德”,这本书就不会死那么多人,而他的道行会更加深厚。
众生不易,人间苦难重重。多些怜悯、慈爱之心,尤其是对弱势之人,甚至那些可憎之人,这个世界会光明、温暖很多。
看完《遥远的救世主》,我在愤怒之后,内心顿生了无限悲悯,不只是对书中的小人物,也对丁元英,更对我们自己,为此竟眼含泪水。
(写于2021年4月21日。办公室内静悄悄的,已经下班了。好久没有这样坐在电脑前静心写些东西了。手头没有书,凭着记忆,把两个月前的认知整理出来。应该说,这是一本精彩的小说,很有内涵的引人深思的小说。之后再读《天幕红尘》就简单、轻松多了。集中注意力写文章,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