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滴把天地砸穿的不舍也无法挽留要逝去的生命——此事以前,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您老了,我知道您要走了。
记事以后,23岁以前,我从没经历过亲人离去的悲痛,看过很多,也听过好些,那时候就在想,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我该用怎样的心态处之,才不至于心痛不已。直到2016年6月9日15:16分,守着痛苦的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不再呼吸的时候,心痛的那根弦崩到了极致,无法回弹,脑海中思绪万千,唯独忘了哭泣。从最初知道是这病时全家人的心惊失措到癌细胞加速扩散开始化疗,我们看着,也心痛着。我自私地想,这总比突然让我们接受您走了要好吧!这至少给了我们珍惜与您相处的机会。都说这辈子的父母是上辈子的子女,这辈子是来报恩的,一味付出不求回报。中国的老人固然如此,不管隔着几代,感情在的依旧在。
从2016年1月5日到2016年6月9日,短短半年时间,病魔侵蚀您的身心,到最后挺拔的身姿都佝偻得毫无生息。好面子的您,回家养病都不愿意出门走走,就害怕别人问起来:福先生,身体好点了吗?已经被疾病折磨瘦脱相的您,也不愿意瞎说着:好多了。一边忍受心酸,一边强颜欢笑。福先生是真有福气的,年轻的时候开着个副食店就没怎么吃过干农活的苦,加上子女四五个,成家也立业,不缺钱花,经常家聚。可您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操心的脾性,直到最后,您都在为了子女后代更好而努力,农村的习俗就是在一个人要走的时候得找先生算一下,什么时间,哪几个时间咽气对后代是最好的。硬撑着,意识混沌的您冥冥中也挑了个好时候撒手人寰。骄傲的您,操心的您,72岁的您,守着开了40年的副食店(村里的小超市)最后落叶归根了。
每逢放暑假寒假,几个孩子都争相着往外公家跑,我们都知道,那里有我们爱吃的棒棒糖和辣条,还有那无私的宠爱和放养的自由。小时候,我们自学成才地为得到新东西傻乐,长大后,我们费尽心力才能体会为拥有旧东西感恩。
——忆因贲门癌伴肝转移晚期已逝的外公记于2018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