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店里找她,以为她早就将我忘了,没想到推开门的瞬间,从她脸上的表情读到的是还没忘。几句闲聊,简短却不失真诚,恰到好处。
毕业前夕,在知道自己要当医生后,便每月去她的店里做指甲,一来二去,和她逐渐相熟。
我们的相熟,是那种知道彼此双方都成不了朋友却相处十分舒服,没有期待,也不会失望的相熟。
有一次我冒昧的问她:“天天给别人做指甲,你烦吗?”
她皱着眉头疑惑的说:“不烦啊,我觉得还挺有成就感的呢,尤其是每次我尝试一种新花样,而恰好顾客也喜欢的时候。”
那一刻,我好似释怀了。
那时候她的整个精神状态有点浮躁,但工作上仍不乏热忱,这让我很意外。我的阅历不算丰富,但在我接触到的阶层里,她却是让人最佩服的那个。
工作不分贵贱,自己喜欢才是。
那时候我还未出校门,对于人的观察总是有限制,所见大部分都是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同学嘛,很少有看到那种发自内心喜欢做实验的。老师的话还好,教研室的两位男老师,的确表现出了一种对于知识的热爱,所以一位总是一副知识很渊博的样子,就他那副过目不忘的本领已经很让我大开眼界了,不到35岁博士后出关,的确名副其实。另外一位老师的特长,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主要是将《周易》和中医结合的很好,忘了他是怎么被破格提拔为副教授的,总之,每次听他讲完课,都有一种脑洞被打开的兴奋感。还有那位教我们《自然辩证法》被称为疯子的老师,记得上他的第一堂课,他就自信满满的说:你们来上我的课,就是来让我蹂躏的,我要摧毁你们的世界观,然后重新建立。那时,我的哲学知识很是零散,但好在,课听到中途,我就发现什么自然辩证法,明明是哲学,讲柏拉图讲苏格拉底讲古希腊……在我胡乱看的那些哲学书籍里,最不能理解的人物是尼采,总不能理解的是爱默生所提到的先验主义、超验主义,但这些都可以问他,他一一解答。
遇到他,生出了一种惋惜之感,在我最需要人引导进入哲学大门的时候,没有人,只能靠自己胡乱的看些书,以至于后来就中断了,如果早些遇见他,我的人生又会是另一番境遇吧!我想,我会真的跑去读哲学的研究生而不是中医了。
两年前的冬天去学驾照。遇到了一位教练,他的教学方式很有效,不过人比较凶,我很是怕他,但又喜欢让他教。每次他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教我怎么开车时,我总是紧张兮兮的,生怕他骂我,每次我一出错,总会无意识的吐舌头,可是就连这样的小动作,他也会训斥我,一副凶巴巴地样子:“不要吐舌头,错了就是错了,吐舌头有什么用?”一月后,渐渐熟悉了,有一天午饭后,我们都围炉取暖,看到氛围比较好,我便大着胆子问到:“郭教练,你天天教别人这些个东西,你烦吗?”
“当然烦啊,但有什么办法?”听完我自己笑了。他是第二种人,不喜欢这件事儿,但会把事情做好做精。
这样的问题,即使是现在上班了,我仍然问。去年四月份认识了丛师兄,我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他的回答很是干脆利索,前两年兴头很足,后来劲儿就没那么足了。想想,天天做心脏,做久了自然没有新鲜感,他可是位随时准备接受新知识的人。
被我问到的大部分人群里,回答养家糊口的占据多数,每次听完都有点伤感。他们属于70后,所能选择的就是吃饱穿暖,哪能像我们之后的这些人。
原来,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做自己喜欢的事,幸运的人,若干个而已。
我知道,这样的问题以后我还会问,也还会出现不同的人,让我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