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突然和一个关系平平的朋友亲近起来,骑车一个小时,穿过陌生的弯弯绕绕的路去赴一场临时的约,大概是想趁着年轻疯狂一些,干脆一些,不要那些条条款款的规划,不做定时定点、提前许久的约定。
某种程度上我们俩是同一种人:求而不得,徒增烦恼。他说,他怕孤单,怕一个人,怕来到成都这么多年,走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留下,怕朋友突然离去,怕家里太过孤寂的清净,怕夜深人静时突如其来的胡思乱想。
所以他宁愿在天晴的夜晚骑着车在这个城市晃荡,下雨的时候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看着别人的热闹,仿佛自己就没那么可怜了。凌晨时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那个空旷的家,倒头就睡,才不会突然难过。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他接连发过来的消息,仿佛看见另一头那个单薄的孤零零的灵魂。我认认真真读了很多遍他说的话,却还是感受不到他的内心深处。我尝试着换位思考,假装自己是那个远离家乡奔赴爱情,又被爱所伤滞留于此的年轻人,却依旧做不到真正理解他。在我眼里,他是在这里有工作有朋友,活得潇洒又自在的一只灵魂,哪有那么多感伤和无奈。
你看,我再努力、再认真,也不能成为另一个人,感其所感,想其所想。
人啊,不过是一座孤岛,旁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那么多人来来往往,按理说足够熟悉足够了解了吧,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呢?这大概是所有人面对旁人不能理解自己时的无奈。无奈,就无可奈何。
我们都以为自己处于一张庞大的交际网,都相信永远有挚友在旁,都那么乐观的想着,哪怕我再出格、再不羁、再与世界格格不入,总会有人懂我。
可事实上,别人都很忙,哪有时间去了解你那一点一滴的小情绪。就像你也不曾分分秒秒都关注着亲近的朋友。
因为我的原因,我与那朋友关系突然冷落下来,毫无预兆。直到后来许久,我喝着酒,然后想起这个突然被我冷落的朋友,再次联系,已经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畅谈了,话语间多了一份沉重和倾诉。
他依旧大度包容,小心翼翼问我最近怎么了,故作幽默想让我不要太难受。而我依旧告诉他:我害怕与人交往,愈加密切的关系让我难受又压抑。我告诉他,不要记得我,如果我哪天再次不理他也不要难过,可能我只是觉得累了什么都不想要了。话题陡然沉重,他也大概看出我情绪不对,开始试图聊起轻松的事情,最后在不说破的故作开心里道了晚安。
第二天一早收到一封长长的邮件,无非是他发来些安慰的开导的话。可是本该大为感动的事却生生变成了出奇的愤怒,我心里埋怨他,憎恶他,指责他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作又煽情,何必摆着一副可怜我的面孔,伪善又恶心。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些阴暗的负面反应从何而来,有朋友关心和安慰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吗?
后来再想想,大概愤怒的是他怎么就不懂我呢?他怎么就不知道我不要所谓的安慰和温暖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凭什么就认为我需要开导呢?
我出奇的愤怒于他不能感同身受,然后嘲笑自己的矫情又阴暗。你看,我也不能完全懂他,怎么能要求他一定懂我呢?毕竟每个人都很忙,哪有什么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