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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直子,我有精神病,而且不稳定,就像海面上的波浪一样起起伏伏。
当然,我一开始应该是没有精神病的,应该是的,或者本来是一直潜伏在我体内,牢牢的刻在我的每一寸血肉里,我的遗传因子里,只是没有适合的时机爆发而已。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病,但我知道这个定时炸弹开始倒计时的契机是什么,大概是看到无所不能的姐姐在她的房间上吊自杀,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傻傻的站在她面前,一副呆滞的样子,无法思考,只剩下,为什么这么优秀这么乐观的姐姐会自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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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木月拯救了我。木月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我的情人。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13岁时就已经相互爱抚过了。如果他要摸我的身子,任他摸我也满不在乎,要是他想一泄为快,我会帮助他而丝毫不以为意,这对我们两个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我确定我是是爱木月的,木月也是爱我的,然而我深爱的木月离我而去了,永远的,我们连一次正常的爱都没做成。
和我第一次发生关系也是最后一次发生关系的是渡边。他是木月的好朋友,叫死党或许比较合适些,他也是一个好人。我、木月和渡边三个人总是一起玩,我很喜欢三个人在一起,不是因为我喜欢渡边,尽管那是后来的事了。
木月一直想在渡边面前表现出他好的一面(在我的面前木月反而会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多亏了渡边,我能够更多的看到木月优点的一面,当然无论是优点和缺点我都喜欢,只要是木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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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是个好人,刚刚也说过了,木月离开我之后,我离开了原来的小镇,去到了东京上大学,就在那里遇到了渡边,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当解释不清的时候我就相信命运一说。尽管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几乎没有跟渡边说过什么话,全靠木月中间协调,但我对渡边还是印象不错的。
自从遇到他之后,我就每星期约他出来,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的走,走啊走啊,似乎没有尽头。渡边他不会抱怨也不会特别多话,我喜欢他静静的走在我身后,就像我和他和木月在一起时那样子。
遗憾的是,我喜欢渡边,我爱的是木月,毫无疑问的。
希望渡边不会怪我。当然,以渡边的气量,是不会责怪一个死人的。在20岁我生日的时候,我把第一次给了渡边,没办法和木月发生关系的肉体,在那一天却有了异常的反应,很强烈的反应,为什么呢?我爱的人不是木月吗?
是的,我爱的人是木月,即使我肉体给了渡边,但是我爱的人是木月,我也不会背叛木月的,那就权当是对渡边在木月死后陪伴我的一点补偿吧。是的,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跟渡边做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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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就去了一家疗养院,在那里我认识了疼爱我的玲子姐,她是个喜欢抽烟和弹吉他的女子,我非常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我愿意离开后把我的衣服全部都给她的程度。
我住院期间,渡边不断给我写信,很多很多的信,我反复读了很多遍,就像渡边又陪在我身后静静地走着一样。我试着写回信,可是我太笨了,我无法表达,我脑袋就像纠缠在一起的毛线球一样,处处打结。
看着自己回复的寥寥无几的几行字,我是多么的懊恼。
我很高兴渡边没有在意我回信的次数少和字不多。渡边也来探望过我两次,一次是在夏天,一次是在冬天。我感觉那是除了跟木月度过的时光外最开心的时间,我们无所不谈,就像跟木月一样。
渡边离开后像以前一样写信给我,他说已经做好跟我生活的一切准备,而我也答应他要用一个健全的人的形式跟他生活。可是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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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你知不知道,木月离开了之后我就再也无法以一个健全的人的形式存在了。我很感谢你能够包容我接纳我等着我,我也很向往你信里说的那种生活,谁不向往呢?
和自己爱的人,和我爱的木月。所以我要去找木月了,渡边你是和我共同拥有木月的回忆的人,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他,你不会怪我的,你也不忍心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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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某个地方有一口深井,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儿,但它一定是在这一带的某个地方,大约每两年或三年就会有人掉进去,然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姐姐掉进去了,木月掉进去了,我也要掉进去了。
“渡边,我希望你明白,我非常感激你能够到这儿来和我碰面,我非常高兴,我一时得救了。”
“渡边,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永远记得我这个人,我曾经在你身边。”
木月告诉了我,也告诉了你,死不是在生的对立面,死一直蕴藏在生里面,世上一切围绕着生运转,而在生的中心,却是赤裸裸的死。
我去找木月了,越过生,到生的中间去。姐姐和木月在那里等我。
我从来不曾爱过你,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