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岁月(三)远走他乡

      初中毕业后,我在家里过了个踏实暑假,因为这个暑假没有暑假作业。同时我过得也是忐忑不安,到了九月一号我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因为我还不满十五周岁,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想去打工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当时可以打工的地方少之又少,况且我的年龄根本没人要。

      过了九月一号,我在家里大气不敢出,每天看着家里的大人忙忙碌碌,我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好!家里人似乎忘记了我一样,我开始担心起来,说话都没了底气。

      终于在九月十二号的早上,吃过饭二哥让我收拾一下东西跟他走。我莫名其妙的收拾着东西,心里琢磨着,难道让我去外地打工?这样也好,反正我已经不想上学了,打工还能挣钱。因为村里有个人在河南省的一家私人企业里干得不错,这两年村里去了不少人,也都挣钱了,可是去的都是身强力壮的人,我这小身板能行吗?我正在琢磨,二哥催着我让我走。

      我稀里糊涂就跟着走了。

      二哥骑着自行车将我送到了镇上的中学,这里有高中。我进入班里的时候,已经有四十个同学了!原来家里人已经给学校说好了,所以我直接来报道就行。

      我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拼着学习了半年,成绩依然不理想,在高一学期末的时候,我的心事来了,我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我想去学个手艺。

      这种想法的最初出现,和我的一次不可告人的秘密有关。高一期末的时候,考试完了,但没有放假。正好赶上星期天,一般学校规定星期天宿舍等不息。我的宿舍里的其他同学都回去了,留我一人,半夜里上厕所,路过女生宿舍,平时女生宿舍关灯后黑乎乎的,今晚却亮堂堂的,况且天热,窗帘都没拉上,于是我的心里有于乱跳的小鹿,一心想去女生宿舍的窗台上看看里面的风景。四下看了看没人,心里壮了胆。匆匆走到窗户边,往里一看,床上躺着三个女孩,但都穿着内裤内衣,我没敢多留恋就逃回了宿舍。

      虽然回了宿舍,心里依然通通乱跳,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心里不甘,于是又爬起来想再去偷看一下。

      当我依着墙根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发现刚才的女生宿舍窗户下有两个男生正在往里偷看。我只好停下脚步,悄悄退回了宿舍。

      第二天学校紧急召开会议,目的就是惩罚昨晚偷看女生宿舍的男生,我吓得不敢出宿舍门。后来听同学说,晚上巡逻的教导员碰见了偷看女生宿舍的几个男生,当下就把他们抓了。我听了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惊醒自己。于是我有了想离开这里的想法,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在心里犹如荒草疯长,一刻都停止不住。

      有这个想法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班里有同学去征兵了,而且成功了,临走的时候给我们立下誓言说到部队上一定要考军校。我被感动了,于是我开始琢磨自己的未来。琢磨来琢磨去,觉得民间油匠不错。于是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不曾想父亲很是支持我的想法。于是就去问邻村的一个在临运市毕业的美术老师。这个老师很是热情,当下就联系了当初他毕业的学校,给他的老师打了招呼,让我开学的时候就去报道。

      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了光明的前途,盼望着开学的日子早点到来。

      去临运市前,我想去看看琴。

      琴正在帮家里人干活,我没有说明来意,只是坐了一会,海阔天空聊了一会就走了。琴知道我对她的心意,但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殷勤或者反感,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父亲送我去的临运市,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八百里路,我和父亲愣是没吃一口饭,因为真的没钱。到站后父亲领我在附近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去学校了。

      给学校交了800元学费,给我留了一百多元,父亲和我在宿舍的床铺上挤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坐车回去了。

      接下来开始了我的另一种生活。通过一个星期的适应,我明白了学美术也可以考大学。于是我就暗暗的努力,争取考上大学,好和琴一样优秀。

      虽然想下功夫学习,哪有那么简单,况且学习美术又是属于艺术范畴,要的是悟性。我发现自己虽有悟性,但不足以应付这种艺术类的要求。这种困难导致我开始想家。

      不久便是中秋节,大部分附近的同学都回家了,留下十来个人在这里过节。老师怕我们孤独想家,晚上拿了水果月饼等来陪我们共度中秋夜。记得当时我既兴表演了口琴《遥远的小山村》赢得了大家的阵阵掌声,这些掌声为我增添了信心。

      从小县城突然去到一个地级市,而且离得很远,依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异乡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笑了,这是梦还是现实?

      让我最难堪的还是经济方面的压力。由于当时电话根本没有普及,和家里联系只能写信。家里每次给我寄钱都会迟上十天半个月。有一次我连饭都吃不上了,也就无心上课,一个人流连在大街上。饭总得要吃,怎么办?忽然我想到了老乡,其他学校肯定有老乡。

      我连着转了三个学校,果然都找到了一两个老乡,都是同龄人,见面一说就熟络的很,吃两顿饭不在话下。农机学校、水利学校、商业学校都跑遍了,同时也交下了朋友,突然我觉得再也不孤单了。

      吃了别人的,就应该回请。家里寄钱过来的时候,我也邀请他们来我所在的学校做客,我们相互帮助,在远离家乡的这个城市,我们心里都记挂着对方,有啥事都会通知一声。

      出门在外一定会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情。家里寄来钱,我得去城西的邮局取,来回十来里路,有时候做公交车,有时候步行。有一次我刚取钱走出邮政大厅,就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耍猴的,周围围着一圈人,我好奇的走过去。不料迎面走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剂的瓶子,专门往我身上一碰,注射剂瓶掉到地上摔碎了,于是我被他拉住要我赔偿,我赶紧摸口袋,一摸口袋里有一张票票,我知道是个一毛钱,塞给他,瞅他看钱的当,我就急忙跑了,跑出好远停下来看了看,还好没有追来。摸摸口袋里刚取的百元钱,谢天谢地总算没被抢了。我镇定了一下赶紧回了学校。

      学习虽然枯燥,整体来讲还是丰富多彩的。特别是情窦初开,与喜欢的女孩两情相悦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

      我和霞的认识有些偶然。

      我所在的班级和霞所在的班级是隔壁,都在五楼,画室有时候共用,特别是老师讲绘画课或者看幻灯片我们都在一个教室。有幸我俩有一次坐在了一起。有一种感觉很奇妙,我俩很来电,没多大一会就熟络了。然后就开始交往。霞是个实在人,总是在我青黄不接的时候给我点帮助,我很感激她,毕竟我们这种考前班不像正式学生,每月学校还有补贴。

      我俩认识不久,学校开了一次晚会,全校学生都去参加看晚会了,霞却邀请我到她表哥的办公室去。后来我才知道,她表哥是学校里的教授,平时她就住在这个办公室。

      我到了办公室后,霞正在吃泡面,看我进来,就让我坐在床边。我拘谨地坐下等她吃。很快她就吃完了,然后将门反锁上,从柜里拿出一瓶酒非让我喝点。无奈,我喝了两口,这时,霞却躺在床上。我觉得莫名其妙,她却招呼我坐在她的旁边。

      然后霞用暧昧的动作撩拨我,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她要干什么。从来没有经过这种事情的我,有些慌乱仓促,下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忙乎了好一阵,看我没有反应,也就放弃了。然后我在尴尬中又出了办公室。这种情况伴随我好多年,直到后来真正有了第一次,才明白当时是因为太紧张所致,可把我给吓得不轻,当时我坚信我是不行了,哈哈。

      虽然经历了这次不愉快,我俩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交往的依然很频繁。

      眼见就要过年了,学校不到腊月二十就放假了。我犹豫着回家还是不回家,现实情况告诉我,没法回家,因为手里没钱,即使现在写信回去,收到家里寄来的钱也在过了正月十五了。可是手里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咋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我发愁的时候,油画课老师来学校办事,碰见了我,就问我为啥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回家,我回答没钱。老师听了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三十元给了我,然后说:“我只能借给你这点,多了我回去不好交代”老师说完尴尬地笑笑。我接过老师递过来的钱,说:“家里寄的钱一到,我就还您!”老师又说:“不急不急,如果不够咱再一起想办法”。

      看着老师远去的背影,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好长时间。

      我用借来的三十元钱买了一箱方便面,花了十一元;买了一箱子麻花,花了十五元;买了一斤韭菜;剩下三元多钱。

      眼看着春节愈来愈近,街上到处都有零星的炮仗声。我每天都窝在宿舍里练习绘画。楼下看大门的大爷和大妈每天都到四楼看看我。偶尔坐下和我聊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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