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的九月份踏入这个学校的时候,从没想过我会变成自己嗤之以鼻的那类人。只是世事无常,时间一眼望不到尽头以至于飘渺和迷惘,等我惊觉这一切的时候,已然走不出那泥淖。
我们的相遇既没有午后阳光熹微映在格子衬衫上的眼前一亮也没有你回眸一笑我口水扑棱棱流下三百丈,确切的说,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他在看我的时候,我在笑。
笑什么呢?呵呵,一个班里三十几个女生就俩男的换成是你你也会笑。
故事的开头并没有那么多猝不及防的意外,我的生活平静似水,而她只是我那一泓清泉内的一滴水。
她在我身前巧笑倩兮,我在台下低头不语,这是宿命。
如果不是军训我或许永远都不会认识她或者说被她吸引。
她扎着马尾站在我的前面,我极其讨厌这一身臃肿的军装,但是穿在她身上却分外的好看——这从许久之后我方才验证,无论什么穿在她的身上,都是好看的。
她站在我前面,晃的像棵摇摆不定的小柳树,事实上我没说错,这家伙连走个路都能忽然给自己绊倒平衡感差到令人发指。
她的身子在晃,我就看着她的马尾跟他一起晃,然后她的身子开始慢慢的向后倾斜以至于她的头发在我瞳孔中央逐渐放大——这家伙要砸下来我会不会被砸死?我当时就这么琢磨着,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觉得得做点什么。
所以我推了她一把,她下意识的绷直了身子侧脸朝后瞄了瞄,然后十几秒过后,这家伙又开始向后倒了。
我想都没想又给他推正,开玩笑,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女生肉体砸死的倒霉鬼。
然后过了一会她又靠下来了,我想了想,是不是自己太温柔了?算了,你是女人我忍你,又给重新推了回去。
然后、、呵呵,当我好欺负是吧,还来?老子不扶了,我躲还不成吗?
她果然‘有恃无恐’的往后靠了,我就看着她慢慢往后倒随时准备拔腿后撤。
我心里在笑:你来啊,来啊,摔不死你,哈哈哈,傻逼,让你矫情。
她一点也没发觉继续往后靠,她的马尾已经快贴近我的脸了,以往这个时候我就得动手推她,可是现在、、好吧,我果然真他妈太善良了,你个女生还是不让你丢脸吧,继续推回去。
只是这次有点晚了,即便我将她重新板正她还是冷不丁踉跄了一番。
她微微有些诧异瞥了我一眼,我心里嘀咕着:什么眼神?什么眼神?早知道摔死你好。
站军姿结束之后这家伙还娇羞的扫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屁颠屁颠的跑去拿水喝然后就看见她也走了过来,手上还拿个哆唻A梦的小水瓶。
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正在喝水忽然间就闻到了一丝香味,我鼻翼翕动顺着源头望去便看见了她。
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黑色的长直发,浑身上下透露着一丝江南小苑细语柔弱的小家碧玉范,这年头长得漂亮的女人很多,可是长得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却很少,无疑,她是属于后者的。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她吸引的,这段朦胧的情愫又是始于何处。只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忽然发现,原来从我的手心贴近她后背的那一刻起,我便落入了她的温柔香。
——毫无保留的,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即便到现在我也说不出来那是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只是喜欢,纯粹的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的喜欢。
已经记不得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了。
两年多前的那天,毕竟,我于她或者说她于我,只是披了件同学外衣的陌生人,谁也不会想到身前或者身后的这个人将会和自己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由于那香味的缘故,我与她似乎亲近了许多。我开始刻意与她说话,拣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或者故意跑去喝水顺便把她的水杯一起拿来交到她的手上——这样我就能接近她,从而闻到那丝香味。
我或许是着了魔,是的,我竟然会无缘无故的沉醉在那丝香味中,这是极没有道理的。
可是、罢了,着魔就着魔吧,难不成还会死吗?
我们的友谊在某次早晨我给她带的面包中迅速发酵,看得出来她很欣喜,然后我们那天便一同吃了午餐,还有晚餐。
军训的那段时间,我们自然成了好朋友,与之一同的还有两个同学,我们四人一同去食堂一同用餐一同玩耍。
自然,也开始了每个新朋友之间的互相探索,然后我便知道了,她的男朋友在另一个极为遥远的地方。
当时听来只是笑笑,或者说面无表情,毕竟,我只是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军训结束之后,为了给饱受摧残的身躯一次迎接新兴人生的洗礼,我们四人极为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前往附近的商场寻欢作乐。
之后的许多次,每当我跨过那座商场的大门时,我仍旧还会回忆起那天午后自己狼狈逃窜的样子。
我们去唱了歌,然后我忽然发现了她身上的另一个闪光点,她的歌声缓缓淌过我的血管顺着滚烫的鲜血逆流而上直直刺入我的心窝。
她邀请我唱歌,可是我不会。是的,老天给了我一口不俗的播音调,却忘了教我如何唱歌,我拿着麦克风极为促狭,努力的搜刮着腹中可以跑出唇舌而不至于笑死他们的歌——喜洋洋和灰太狼?
我想了想,然后果断的摔麦走人,我不能这么侮辱我的音乐老师!
鉴于我极为不要脸的尿遁,好险,终于逃过一劫。
KTV之后时间尚早,于是四人决定去看电影。
看的是恐怖片,其实我胆子不大,只是那会似乎没什么电影好看,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她坐在最右侧,我坐在他的身边。影院漆黑一片,人影模糊,只是我离得与她极近,于是便可以看清楚她的脸,还有,更为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女生看电影都习惯用手捂住眼睛然透过指间的罅隙好奇的打量着那恐怖的画面,她,自然也不例外。
我看着电影——脑子里却是她的味道,我看着幕布,眼角却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很专注,所有人都很专注,专注的看电影。
然后某一刻她随着那恐怖的画面惊叫着颤抖了一声,把我吓了个半死。
我扭过头去明目张胆的看着她赤裸裸的表示着我的不满和鄙视,她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用手捂住眼睛。
我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着我的专注,然后约莫五分钟过后她的又一次尖叫让我起了鸡皮疙瘩。
娘诶,你这是要死啊!——我在心里暗骂,心想自己会不会被她吓死?
我愤怒的转过头看着她,她藏在手掌后面叫嚣着:干嘛啦干嘛啦,我怕的嘛。
我被她的表情打败了,好吧,谁让你是女生呢?
我一直都认为所有打着恐怖嘘头的电影在心理上就已经给人以阴影以至于明明丝毫不觉恐怖的画面在女生眼中都被放大了数十上百倍,所以冷不丁的我在她的惊叫声中吓出了冷汗。
不知道是哪个古人说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妈的,其实我也想拍拍胸口矫情的说一句: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只是我的雄性荷尔蒙无时无刻都在告诉我你不能这么娘炮,你这样算什么英雄好汉?
所以我很淡定的瞥了她一眼,本来想冷笑一声表现一下我的不屑一顾,只是我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算盘尽数化作了一幕青烟。
她的模样太过可爱,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小手不停的拍打着胸口安抚着那颗蹦蹦乱跳的小心脏,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是要向我证明我是真的吓坏了。
那一瞬间,我惊吓过度的心脏忽然平复了下来,脸色也渐趋于平静,我沉默着看着她想了想,然后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搂过她的肩膀。
我把她拥在了怀里。
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颤抖,不过只是那么一瞬,一瞬过后她在我怀里温顺的像只毛茸茸的小猫——真好,她没有抗拒。
我把两张座位间的护手拿掉然后继续把她拥在怀中,这是我和她靠的最近的一次了,我的心颤抖的厉害,或许她也是。我把她的头放在我的肩上,这样我就能更为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那股奇特的芬芳以她的头发为媒介逐渐升腾、缭绕,然后钻入我的鼻腔,闯入我的大脑,麻痹所有我能想到的禁忌。
我本能的,用脑袋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然后在她的耳边低语:
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该多好。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挣脱我的怀抱。只是这么近的距离,我能听出她呼吸频率的变动。
于是鬼使神差的表白便不了了之。
我忽然感觉很受伤,以至于我明明抱着她却觉得很冷,非常冷,好像掉进了幽冷的深井,难以言喻的心塞造成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我快无法呼吸。
我静静的抱着她再也没有心思去欣赏电影的恐怖,而她抱着我,似乎闭上了眼。
于是时间在这般复杂而又诡异的平静中慢慢推动着电影中故事的情节,直至谢幕,然后我们很默契的分开。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的脸色很平静,笑声依旧言谈依旧,丝毫没有显露出应有的欣喜、或者说冷漠。
于是我愈发觉得受伤,嫉妒、不甘、愤怒、羞耻如潮水般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涌入我的脑海,我的眼前一片黑暗,我觉得自己即将晕倒,所以我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迈着两只灌了铅似的双腿朝商场的大门走去。
我谎称说我有点发烧头晕,一直到我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我透过车窗的玻璃朝外看去。
商场的上空开始下雨,我忽然开始讨厌这个地方,这个该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