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公众号—心尖搏动
文|欢喜
我知道,你在一个地方，
在呼吸，在笑，
在拍碎波浪送来的一千朵太阳，
我知道，你会很好。
一.遇见
张小小在省医（S省人民医院）的最后一段日子结束了。前面还有漫长而艰难的毕业考、招聘考、找工作等等—全都是社会成年人的字眼。
但是省医的日子不再有了。她大学时代最开心的实习就在那熟悉的、有点儿繁忙的倒班奔波中悄然逝去了。
她还记得院里开会或者考试的通知第一时间艾特全体成员的时候，轮休同学啧啧不满的抱怨声总会博来大家无心的捧腹大笑，之后便是真心的安慰和怜惜。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怀有如此依依不舍的眷恋之情。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她不舍轮转到每一个科真心相处过的人--老师，病人，家属，她留恋这个地方带给她的一切经历--开心的亦或悲伤的，她亦耿耿于怀他的不告而别……
她的心头萦绕着一种不可言状的情感，犹如在逝去的10个月中还有一些事情未处理完，有一些话亦未说完。
仿佛省医实习的日子尚未过够，而她也未能脱离一个实习生的身份转而以全新毕业生的身份来正确对待离开省医的事实。似乎这一事实使得她茫然无措。
实习生张小小朝治疗室探了探脑袋道：“黎城老师，打扰你一会行吗”？
他们站在塞满消毒水气味的治疗室里，半夜2点多的夜班暂时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忙了，有的就只是配药、摆液体…
在今晚这样寻常的夜班中，张小小似乎与往常并无两样，白大衣在她瘦小的身体上有些松松垮垮。由于长期的上班加备考使得她看起来更为瘦弱甚至有些憔悴，但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女孩眼神中却总是透露着坚定和不饶。
“黎城老师，我们还会再见的吧？”张小小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是她在这个科室的最后一个班了，明天就又要转去别的科了。在这样忙碌的大医院中，加上排班倒班的随机性，偶遇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前两个月的转科出科也并没有使得张小小习惯这种熟悉—相处—说再见的循环相处模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的出科令她这么的失落和难过。她希望可以同往常一般，做黎城老师的好助手，一直就这样便好。
黎城老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眼神不知道瞟向何处，或许他并没有瞟向别处，他只是在发呆、在沉思。
作为一个已经有几年经验的带教老师，按理说他自己应该早已经习惯对这种把学生带顺手然后听从医院安排让这批学生出科，再耗费心血在另一批新的学生身上的带教模式，如此循环往复，日复日，年复年。
“黎城老师，我记你个电话吧。”张小小打破沉默，双手交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黎城老师回答。
漫长的夜班便在这样充满离别气息的沉默中过消耗殆尽了…
二.思念
夜班休后的一天张小小正式被排到手术室实习，搬敷料、打无菌台、跟看不懂的手术、跑腿…别人口中羡慕的手术室在张小小看来也只是大铁门里面早7点半到晚7点忙碌单一的日子。
手术室老师特有的孤傲，带教老师的冷漠令张小小更为想念跟着黎城老师有说有笑有委屈也有努力的真实的日子。
“得找个学生去做术前访视”。排班老师同另一个老师说的时候张小小正好送标本经过，于是便被派做去各个楼层做访视，看到访视单中有黎城老师所在的科室楼层，张小小便开开心心答应下来。
神内（神经内科）15楼1511病房中，黎城老师指挥着她的新实习生正在给病人处理小事故。“黎城老师！”张小小语气欢快地叫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黎城老师一愣，有点儿懵，心中犹豫这个人我认识吗…
张小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是我呀，张小小”。
黎城老师恍然大悟，也笑了起来。“我说怎么这么奇怪，有个人蹦蹦跳跳朝我走来，还笑着叫我老师，你这可以呀，戴着粉色帽子，绿色出行衣，蓝色口罩，一身手术室装扮，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我出来做术前访视啊，黎城老师，咱们，又见面了。”张小小的心里翻腾着，有一点想哭，很难受，又很开心，嗯！是非常开心！
“是啊，你。。。手术室怎么样？”黎城老师和张小小寒暄着，话虽不多，气氛却很和宜。
“我记你个电话吧。”这次是黎城老师同张小小讲。
“好，但是黎城老师我上次好像写错你的电话了，我打过去对方说不姓黎…”张小小说着撇了撇嘴，顺带瞧了熟悉的病房一圈。
黎城老师笑嘻嘻地拍了拍张小小肩膀安慰道：“下次我打给你，我是不会记错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优秀的带教老师会去亲口问他带过众多学生中的某一个学生的电话。她有些欣喜，不如说是有点不知所措。
在过去一个月的相处中，撇开师生关系，她和黎城老师还拥有了一种朋友知己的情感。
这种关系难以言表，当属于世间另外一种关系，无关身份，无关年龄，无关性别，无关情爱，只有相知。
总之，他们的存在就是缘分。
某段时间留意起某件事某个人，它的影于便时时刻刻蒙绕在周围，自己便像生活在一个命题作文里，太多偶然的际遇在众我下处处不离这个中心思想”这种偶然便叫做”缘份”。
尽管手术室的班很繁忙，但张小小总是算好黎城老师每周倒班的班次。只要能接得上的时间，她就去黎城老师所在的科室走一遭，彼此聊上三两分钟，心里也欢喜的很。
空闲时候两人聊天记录中无话不谈，繁忙的工作、琐碎的日常、偶尔的抱怨。张小小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这样一成不变下去，像扔向大海的小石子，在她那平淡的生活里溅不起一点涟漪…
三.永远
5个月后，疫情突然全面爆发。全国上下限行封路居家隔离。全国各省各院一批批地请愿支援疫情最为严重的城市-W市。理所当然，黎城老师请愿跟随本院其他优秀医务人员一同前往去支援W市！不计生死！不求回报！
走之前，黎城老师给张小小打电话，两人约定，等疫情得控、战士回归、路途解封那一天他们定然要同去五台山请愿。
一线医务人员每天都在争分夺秒与死神较量。“若有难，召必回”！这是所有医务人员连同实习生们此刻心里当有的信念。
张小小懂黎城老师，她理解而尊重他的选择，她没有别的奢望，唯愿他可平安。
尽管国家全力控制，但W市的疫情还是相当严重，医务人员人手不足，全国各地一批批地调人前来支援，全体人民都在尽着自己的本分。
黎城老师也一样，他疯狂而贪婪地尽着自己的职责，或者说他不是在上班，是在对祖国、对人民倾注自己的一腔热情，一线援助的这段时间，他不知道每天要在这医院里撒下多少汗水…
这段时间里黎城老师和张小小鲜少聊天，但是他说过他一定会安全回来赴五台山之约的。
张小小希望他可以多点时间休息，不忍多打扰他。所以总是从别人的朋友圈、老师们的群里来探听一点他的消息。
张小小每天都祈祷着疫情可以顺利控制，她无时无刻不在为一线抗疫的他忧思和担心着。
但是事情如预计般发生着，就像时间倒计时，你知道它在消逝，你却阻止不了。
43天后，朋友圈传来噩耗，她在名单里看到了他的名字，黎城老师不幸感染病毒而抢救无效英勇牺牲了。
张小小当头一棒，拽着手机哗然躺了下去。
黎城老师曾对张小小说过：若想征服宇宙，没有牺牲的代价是根本办不到的。黎城老师牺牲了，但他保全了更多的生命。
此刻张小小想起这些话来，哽咽的发不出声来…
犹如做梦一般，是做梦吧，一定是的，她这样安慰自己.随手拉过被子，把头深深埋进枕头，之后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