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们又吵架了。”
父亲坐在客厅的躺椅上,双目紧闭着,没有一丝表情,脸上有一条浅红的抓痕,浅浅的好像用笔画上去的一样,一点都不真实,手上也有几条,倒是挺真实的,弯长的抓痕上结凝着暗红的血块,血块很饱满,像一条蚯蚓,又像是一条新品种的红蛇,红蛇弯长的身躯扭扭曲曲地爬上我的心,然后一遍一遍缠绕起来,使得跳动的心放慢了速度,我呼吸困难,快要喘不上气。父亲正对着,挂在墙上未开启的大电视机,电视机映现着父亲黑白的轮廓,像是一张大的黑白照。不知为何,我感到了丝丝诡异,好像电视机里的是真的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想到了以前看的一部恐怖片,片里有一个叫贞子的鬼,她藏在电视机里,有好的时机,贞子就会出来杀人。啊!这可恶的鬼,竟藏在我家的电视机里,杀死了一个小孩。
“ 没你的事,上你的房间去。”父亲双目紧闭,用冷冷的语气说着。
客厅里一片狼藉,有母亲穿的两只拖鞋,一只在椅子上,一只在茶几上,它们应该在我母亲的脚上穿着。唉,你们怎么能不务正业呢?透凉的地板,母亲走在上面不好受的呀。地上还有已经碎掉的,我经常泡茶的茶壶,茶壶碎的很彻底,大大小小的有十几块散在地上。一把完整的扫帚躺在碎茶壶旁边,它本来应该在厨房的,可能看见了无辜遭受厄运的茶壶,便来安慰它。同样躺在地上的还有本来应该立在电视机旁的大音箱,没有装水果的果盘,用了一半的抽纸,夹茶杯的镊子,一团可能是母亲的散乱的长头发………
客厅里很乱,我也很乱,我假想着这只是两个小孩子互相打闹后的战场。客厅里也很静,我听到了空气流动的声音,听到了八万里外蚂蚁的嚎叫,听到了蔚蓝天空下两朵白云的喁喁底语,我不想这么静,这静得简直可怕,我多么想听到我写作业时邻居小孩吵闹的声, 也不想厌烦夏日里蝉撕扯着喉咙鸣叫的声了。
真的很乱,脑子像盘古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一样,所有所有,一切一切的东西都是那么混乱。
我打算收拾好东西。我把母亲的拖鞋摆放好在鞋架,把倒下的音箱摆好,把果盆和镊子洗干净放好原位,把破碎的茶壶和散乱的头发扫进垃圾桶…………一切都收拾好了,我还拖了地,我把空气清新剂喷洒在客厅,我想象着一切都没有发生。
哦,这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嘛。
我大步流星,踏着步子上二楼我的的卧室。隐隐约约好像母亲在二楼客房啜泣。
走进母亲啜泣的房间,母亲正坐在床上,床边放着一包纸,双手环着弓起的腿,脸掩埋在双腿的膝盖之间。
“妈,别哭了”
“没事!儿子,你先回你的房间吧”
“过不下去就离婚吧。”我不知道我怎么说出这句话的,没有想过要他们离婚,只是一瞬间,这句话像拉满的弓一样倾刻间从我嘴里射出。
“儿子,你不要这样,我和你爸其实都有错只是性格……”
“你们最大的错就是生下了我。”这句话像卡在我的喉咙一样难受,没等她说完,我就把它痛快地吐了出来。
说完,我疾步回到了我的卧室。
坐在窗前,外面天气晴朗,太阳高高照,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拿出耳机,听着音乐,放大音量,一切都在音乐中湮没,包括隔壁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